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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他们来了。”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再没有曾经的歌舞升平，只余下寂寥一片。
林嘉煜遣散了多余的宫人，只留下一些忠心的老奴，还有那些哭红了眼，哭哑了喉的后宫嫔妃们，等着国破的最后一刻来临。
“池公公，你带着小路子他们走吧，他们也只要求我和嫔妃们出宫相迎，你们别跟着我们了，免得白白受人侮辱。”
林嘉煜站在台上的龙椅面前，看着这张黄金的龙椅，似乎在这一刻，它也没了往日的光泽，显得格外暗淡。
是啊，亡国了，皇宫的灯火已灭，该走的都走了，这原本就萧条的皇宫，如今是越发的冷寂了。
台下那位身着深紫色宫装的池公公，如今早已脱下了那顶享有深紫色帽珠的帽子，原本虽然已经年老但是还有些精神的他，如今也是憔悴不堪。
听得林嘉煜的话，噗通一声便是直挺挺地向林嘉煜跪下。
他眼中含泪，眼神却是格外的坚定，“皇上，您是老奴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皇上身陷囹圄，老奴怎么会离去？”
林嘉煜那双无神的眼睛忽然有了一丝光亮，可是又在瞬间黯淡下去，他转过身看向台下那位微微佝偻了背的池公公，许久，终是无奈地叹息出声。
“池公公，你这是何必？”
池公公慈蔼地看着林嘉煜，在这个时候竟然是微笑着说到：“皇上，老奴已经让小路子他们带着些银两离开了，老奴一直是跟着皇上在皇宫里生活的，除了皇上，老奴在这个世上就没有亲人了，除了跟着皇上，老奴还能去哪儿！”
林嘉煜缓步走下去，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声叹息，是无奈亦是感动。
池公公手微微颤抖，紧紧地扣着林嘉煜的手站了起来，他何曾不知道接下来会面对什么，但是即使如此他也不愿意离开。
反正他这条老命也离入土没有多远了，即使是死，他也要侍奉林嘉煜到最后一刻。
“池公公，他们是不会喜欢看到你们衷心护主的，若是他们……我怕自己护不住你们，你还是离开吧！”
池公公坚决摇头，眼中含泪，“皇上，我们出去吧！嫔妃们都在外面等着了。”
说着，池公公伸手替林嘉煜摘下那顶皇冠，随即站到林嘉煜身后，林嘉煜深深地看着这殿中的一切。
此去生死未卜，也许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到末了，才恍然间发现，即使在这里十多年的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这宫里，什么地方自己能够记得清晰。
即使自己从来没有喜欢上这个空旷又冰冷的地方，但是曾经，这里面的那些人还是给了自己温暖，只是，自己没有去珍惜。
如今，国已破，山河依旧，红颜已逝，这一生，他所有的光明或许就到此为止了吧！
沉寂了许久，他才叹息一般地开口：“池公公，记得告诉他们，到了宫殿外便不要叫我皇上了，国已灭，我已经不是皇上了，别叫错了。”
“皇上……”池公公心疼的看着林嘉煜，虽然大家都知道这是事实，但是由他亲自将这事说出来，竟是万般让人觉得心痛。
林嘉煜没回头，只说了两个字，“走吧。”
随即缓步向前走去，意外之中的，步伐竟然没有想象中的沉重，或者是因为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所以当这个结局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
“……是”
池公公在他身后，看着他那落魄的单薄的背影，忍不住抹了抹眼泪，然后强行让自己振作起来。
往后的日子他们肯定会遇到很多残酷的待遇，听到很多难以入耳的话，他这把老骨头，还想站在皇上的面前，替他挡掉那些苦难。
两个人出了锦铭殿，外面已经跪满了人，全是脱簪之人，因为都他们都必需要以最谦卑的姿态去见那些打入京城的铁骑强兵。
大多是嫔妃，只有少许的宫女太监留了下来，林嘉煜在他们脸上一一扫过，这些人，都是些衷心爱主又十分执着的人啊！
嫔妃们多是国破家亡的绝望模样，或低泣或沉痛，她们是不能走的。作为他这个曾经的皇上的女人，只能跟着他去迎接接下来的羞耻，不知道会得到什么样的命运。
而宫女太监们无不是一脸的悲壮和赴死的决心，他们是可以走的，没想到却是能够坚决地留下来。
只有一人，脸上虽有悲戚，但是却面色平静。
她身上还穿着那套天蓝色罗裙，外是一件白色直领罗衫。这套衣服是当初二人结情之时她所穿衣物。
罗裙纷飞，佳人笑靥动人心扉。
只是如今罗裙依旧、佳人依旧，却再也没了那般好心情。
“都起来吧！”林嘉煜低声道。
众人却依旧跪坐殿前。
林嘉煜无奈上前，亲自将她扶起，“白络，起来吧！”
秦白络在他的搀扶下站起身，她身后的众人也是随着她站起来。
秦白络是他的妻，却不是他唯一的妻，即使他确对她有情，但是每每看到她，他却总是满心的愧。他想，她见到他是会不会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即使最后她嫁给了他，两个人在一起时才会时不时地相顾无言，沉默以对。
秦白络站起身，看着如今面色憔悴的枕边人，只觉得哀从心起。如今的林嘉煜，当年的才子风华不再，他的潇洒他的才情已经全被这无情的战火毁烬了。
“皇上，无论如何，臣妾都会一直陪着你。”秦白络哀伤但是却坚定地看着林嘉煜，这一生，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即使她知道，和她在一起，他曾经后悔过，但是这一切，到如今，尘埃落幕，似乎曾经的一切，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陪着他。
他活着，她陪他偷生；他死了，她陪他一起入黄泉。
林嘉煜看着她，他们都以历经沧桑，这一刻有她作陪，他应该给她全部的感情的。下一世，他再去想紫鸢请罪。
“好。”林嘉煜看着她，终于是许下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