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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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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家大宅在镇子的北边,一路走着,远远就能瞧见那屋檐上挂着的铜铃,在渐渐阴沉下来的天色里摆出肃穆沉重的姿态。

    玉宇长卿二人避开了守在正门的衙役,绕到了一侧的墙角下。空气中弥漫着似有若无的血腥味。这座三进三出的宅院明明该是富丽堂皇的模样,偏偏在此刻显得分外荒凉可怖。洛天雪和玉宇长卿对视一眼,一前一后扶摇翻墙进了大宅内。

    所站之处是内宅的天井,有葡萄架子搭在一侧,架子下安放着石桌石凳,边上的花圃里种着垂丝海棠,花圃不远处有一只布老虎躺在那儿,也不知是哪个调皮的孩子忘了带走它。

    一切看起来都是恬淡安乐的模样。

    若是可以假装看不见四周飞溅的血迹的话。

    尸体早已被官府带走,他们无法目睹高家上上下下三十几口人的死状,但仅仅看着眼前——摇摇欲坠的葡萄架、染了血的花、那只尚未等到小主人折返的布老虎身边有一个小小的血手印……玉宇长卿背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了隐忍的拳头。

    洛天雪环顾眼前,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那一只布老虎还睁着漆黑的眼,仿佛正在控诉着伤口的疼痛。

    “玉宇长……”洛天雪下意识要去找身后的人,转头却瞧见素来温和的眼眸里盛着几近溢出的愤怒,旋即又因着她的开口而退散了,变回了寻常的模样——似笑非笑,谦谦有礼,好似方才的一切都只是她的错觉。

    “我们四处看看,兴许能找到与夏芜相关的线索。”玉宇长卿没有错过洛天雪脸上一闪而过的诧异,知道自己方才有些失态,兀自按下心头的情绪,提议道。

    “嗯。”洛天雪点了点头,迈开步子跟在了玉宇长卿身后。

    偌大的宅院弥漫着一股死气,压在了玉宇长卿和洛天雪的心头,偏又是各自不同的感受。其实这里已没有什么线索可寻——镇上出了这么大的命案,府衙官差早已将大宅彻彻底底搜查了好几遍,迎接他们的不过是一间间清冷的屋子,和来不及被遮掩掉的血迹。

    “听说高家出事是在黎明时分,不少仆从已经醒了,凶手出手时遭到反抗,方才导致了眼前的景象。”二人推开了最后一扇房门,由其所处的位置和屋内的摆设来看应是高家主人——高崎的卧房了。“据说高老爷的死状最为惨烈。凶手在他身上刺了百多个窟窿后才割断了他的咽喉……”玉宇长卿说完,不由长长叹了一口气,“夏芜,竟如此恨他。”

    洛天雪一面听着他的话,一面打量着这间屋子。雪白墙壁上殷红的手印、桌椅七倒八歪、床边的纱帐也被削掉了半幅,还有那染了血的被褥……桩桩件件都令人心惊,好似能随着玉宇长卿所言亲眼目睹那一场虐杀一般。但旋即,她又怔住了,随着那最后一句猛地转过头看着说话的人。

    “你认为凶手是夏芜?!”

    “她与高家素来有仇不是么?”玉宇长卿说道,语气里有一种漫不经心又理所当然,“更何况,身为恶人谷之人,谁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否则又为何要入谷呢?”

    “她没有!”洛天雪的反驳有些激动,两颊也因此浮起了红晕,语速亦加快了不少,“恶人谷中并非人人都是十恶不赦,也不是个个都爱滥杀无辜,每个人来到谷里都有自己的迫不得已。就譬如你,你入谷难道也是因为犯下了人命官司么?”

    玉宇长卿何曾见过她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本就不平静的心因着她最后那句话又起了波澜。

    他究竟为何入谷?

    耳边呼啸着的是论剑台上的风,细小柔软的雪花飘落下来,依附在他的手背上,随着体温化为冰凉的水滴,最后消失。师父的声音透着无奈与怜惜,他说,“长卿,你要谨记,纯阳宫静虚一脉弟子……”

    洛天雪见玉宇长卿沉默不语,神色间浮现出几分悲凉,心中不免懊恼自己方才所言是否太过激以致勾起了他不快的往事,同时有难免对他误会夏芜而生气,一时间倒也不知是否要开口说些什么。

    两个人便这么僵持着,四周都静谧了。

    “嗒”一声,一颗圆润的鹅卵石落在了玉宇长卿的脚下,后者一惊,刚要抬头寻找是谁投来的石头,却听到有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一场不算对峙的对峙。二人交流了一个眼神,心知是有人在附近提醒他们,眼下得先找一处隐蔽之地躲一躲。

    玉宇长卿先洛天雪一步做出反应。只见他环视四周后一把拉起洛天雪的手躲进了床边的大衣橱里。

    “我……”洛天雪眼见玉宇长卿关上了衣橱的门,只留下一条细小的缝隙,要说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被走进房间的三个人打断了。

    “梁捕头。”透过细缝可以瞧见之前守在门口的两名年轻衙役正带着一名中年男人走进了屋子被称作“梁捕头”的人默不作声走到床前,低头望着被褥,又抬头看了看那纱帐,这才不紧不慢的开口,“你们二人日夜守在这里,可有什么发现?”

    “毫无线索。且不说那挑夫所提的逗留在门口的穿粉色衣服的女人,就连是路过的人都不见一个。”衙役颇为惋惜地回答。

    梁捕头闻言若有所思,“高崎来镇上不过两年时间,两年里也做了不少善事,并未与镇上的人结怨。若真要说起来,大概也是他辞官回乡前的事情了,真要调查……恐怕……”

    两名衙役闻言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明白这“恐怕”的结果不是他们所能担待的,毕竟高崎曾经也在官场风光过好多年,与那些大人们牵连不少。若真的查下去,他们才是真的不要命了。

    “罢了,你们继续在此处守着,”梁捕头思索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再过几天我便与大人说一声,撤了这边的人手。这件案子,只怕是查不了了。”

    “是。”

    “有劳捕头了。”

    衙役们说着,朝梁捕头拱了拱手,后者见状摇摇头,“你们回门口守着吧,我再四下看看。”

    玉宇长卿望着那两名衙役出门,又看着那梁捕头绕着屋子走了一圈,终于还是走了出去。他这才松了一口气,转眼去看身边的洛天雪——自方才开始她便一动不动,唯有一直握着的手微微颤抖。起初他以为她只是未曾经历过这些有些害怕而已,但这一看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一切并非如此!

    适应了橱内昏暗的双眼,借着细缝外微弱的光瞧见的是这样一幅景象:少女苍白着脸,额前的刘海被冷汗打湿,整个人都在颤抖,却死命咬着嘴唇不发一言,哪怕下唇已经渗出了血丝。洁白的牙齿染上鲜红的色彩,看着格外可怖又可怜。

    “天雪……”玉宇长卿拽了拽她的手,小心翼翼,“天雪?”

    后者却好似没有听到一般,兀自颤抖着。玉宇长卿见状不禁焦急起来,刚想要带这少女离开衣橱,怎料那梁捕头又折了回来,不得不关上了那开了一半的橱门,在心中道了声“得罪”,转而伸手将魇着了的少女动作轻柔地揽在了怀中。

    仿佛在冰天雪地中找到了火,又或许是在无垠沙漠里瞧见了水,洛天雪用近乎绝望的姿态将脑袋埋进了他的胸膛。

    玉宇长卿一惊,刚要往后退,却又心疼起少女瑟瑟发抖的模样,硬生生止住了动作,一只手缓缓地拍着她的背,像是在安慰一个啼哭不止的婴儿。

    正在房中徘徊不去的梁捕头一步步靠近玉宇长卿二人藏身的衣橱,眼尖的他发现了衣橱橱门夹住的一角布料——他方才来时并不见到这些,显然面前的衣橱里有古怪。

    “啪嗒。”又一颗石子掉到了屋外的走廊上。

    “谁?!”梁捕头回身追了出去。

    原本正在慢慢靠近的脚步声渐渐跑远,随即衣橱的门被人从外打开。夕阳的光洒了进来,将站在面前的人笼上一层温暖的光。

    “跟我走。”

    玉宇长卿的脸神色不明,“夏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