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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将至未至之际。
人人都从暖和的屋子里走出来,意欲抓住冬天的尾巴。愈发湿寒的阴风,伴住缠绵的细雨,一直犹豫。
若干魂修士过了一个没有天魔肆虐的好年,绝天城里,满满四处都是泛着喜气的笑脸。
往来的魂修士,亦或其亲眷,在曰渐繁荣的绝天城游走不息,大抵是真有了一些新兴繁华城市的气息。
尽管人人皆知,一场大内战势必难免。不过,经天魔一役,魂修士变得和气和团结了许多,许多以往的小恩怨小仇隙,也是从此摆下不提。
就好比眼下绝天城,络绎来往的路人互相肩碰肩。如是以往,心高气傲的魂修士被挨碰这一下,难免就会发飙,可此时就一笑而过了。
“又是一年春将至,天下不宁啊。”有人感慨,引来附和。
魂修士一样是可以变得很俗气很风土的,比如过年,魂修士和平民的习俗就无甚么分别。本来嘛,魂修士就是普通人修炼出来的。
比如每一个春天的到来,总有魂修士念叨几句一年之计在于春,心下向诸天祈祷天下太平,福满人间。
像左无舟,诸无道乃至传不败等等一心一意向往魂道,甚至心境显得有些变态的魂修士。归根结底,到底还是少数。
更多的魂修士,之所以踏上修炼的道路,原由固然很多。可其中一个,也正是想要改善自己的生活,令自己活得更美好。
这就跟平民一样,不论多么努力劳作挣钱。归根结底,都只是想改变自己的生活,令自己活得更快乐更美好。
这一类的魂修士,不管会不会被认为是贪图享乐,不思进取。这始终是一种生活态度,像左无舟那种枯燥乏味的修炼狂人,太少太少了。
此等态度,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之别。
……
……
一群年轻的魂修士,热闹的大笑着,挥霍青春好年华。
崔王孙敷衍的笑着,心里不怎么痛快。
在遥池宗,崔王孙是少数几个“太子-党”之一。然而绝天城的大小宗派十多个,轮都轮不到他,他已是很久没有享受过被群星拱月般簇拥的滋味了。
从中心,变成非中心。落差太大,崔王孙很有失落感。
一群年轻人在一道,谈的话题总归不离那几个,比如女人,比如强者。一旦提及女人,君忘绝计是无法躲避的。提及强者,彗星般崛起的左无舟,也是避不掉的。
天君宗擂台一战的详情,已然传播来。立时成了多人的讨论话题。
“‘风暴杀神’肯定是当世超级强者,可他到底有多强?”有人提问道,羡慕不已:“他究竟是怎么修炼的?”
有人银笑:“我倒是想知道,他是怎么勾搭上君忘的。”
“你小心了,君忘可是很强很强,如被她看见你这表情,你就死定了。”有人哄笑:“话说,君忘好象一直都不显山不显水,怎么一下子变成了绝世强者。”
可怜可悲元一谷,活着做了一世见不得光,晒不得太阳的老鼠。即便是被灭了,还是见不得光,晒不得太阳的老鼠。
元一谷覆灭,居然始终无人知晓。这正值得相赠一句话:生得阴暗,死得渺小。
从天君宗擂台一战,君忘青睐左无舟之事,似已不成秘密。在许多魂修士眼里,这大抵真是强强联手,提起一个,总是少不了另一个。
说得兴高采烈,无人察觉,崔王孙的脸色充满阴霾。
君忘,你这个贱女子。我巴巴的讨你欢心,你却自动送给那个甚么左无舟!
……
……
“绝天城!”
左无舟漠无表情,吐出三字,侧脸:“入城。”
君忘微笑,与左无舟一道并肩往绝天城飞去,似识得说话的眼睛有枉然和恍惚,轻语:“这许多年前的事了,你竟还记得。”
“本来忘了。看见流东城,便即思忆起往事了。”左无舟淡然:“我与魂天宗决战在即,是时候处理一些我遗漏遗忘的一些未完成的事了。”
君忘轻轻摇首:“我始终以为,你当隐忍,韬光养晦。待纪瞳太岁等悉数突破,再图魂天宗亦不迟。”
“如有百年,你、太岁、纪瞳、小憨、多半都有希望突破。届时,你若突破,必有力敌超圣中乘之能。再有太岁等四五名超圣下乘辅助,纵横天下又有何难。”
君忘确是聪慧,且精于算计。心下一思量,就隐隐提出了以最强阵容迎战魂天宗的建议。
“生为男儿身,自当战斗不息。”左无舟豪情万丈:“韬光养晦本也属不错,奈何不是我的姓情。不合我的姓情,我何必为之。”
“再者,有时,是韬光养晦,还是无胆恋战,消磨斗志,那也难分辨得紧。”并非鄙夷隐忍,只是左无舟不善于此。
一回首,凝视君忘略显忧愁的美颜,左无舟笑:“如以你所言,那我不如闭关五百年,待我修成超圣上乘,再图魂天宗。那岂不是更是手到拿来。”
“如此推演,等我成太魂,再灭魂天宗,则更有把握。亦或神魂?”左无舟难得心情好,调侃一句。
君忘粉淡得几欲透明的颜上,泛住薄薄晕色。
这算不算是被左无舟调戏了?
……
……
飞抵绝天城边缘,左无舟和君忘放缓速度,徐徐靠入。
把守巡逻者大喝一声:“来者止步,报上……”一眼触及君忘,当即就痴然忘了言语。
左无舟深深看了君忘一眼,哈哈大笑,不理不会直飞入城。这两名巡逻者才是醒悟过来,重是飞着追赶来厉喝:“你们是谁,怎可乱闯。”
君忘回首一笑,绝世璀璨:“左无舟携君忘来访。”
“左无舟,君忘……”二人在这绝美面容下失神,回过神来,脸色刷的惨白哆嗦:“左杀神,君忘!”
二人相视一眼,惊悚大叫:“快,快快知会曲武圣!”
“你凶名太盛,把他们吓坏了。”君忘追赶数步上来,笑道:“说起杀人如麻,你是不及各大宗派动辄灭人满门来得多。可你杀的,得罪的,全是那最强的。”
左无舟未答话,喟然观天河:“你我他,并非道德高尚之辈。”
君忘嫣然笑:“若然我全力进言,并劝止你跟魂天宗决战,你会否接受?”
左无舟失笑:“你道我是那固执且听不进人言的人吗?只要说得对,我自然就听取。不然,说一千道一万,也动摇不了我。”
君忘笑靥如花。
……
……
天魔之战,集天下魂修士于十三城。
战后,难言是因妖魂随时入侵,亦或内战的立场抉择。十三城并未解散,各自都流走了一部分,但还是有过半都在各城逗留下来。
绝天城乃绝天宗所建,管理者正是曲武圣。
等得属下来报,曲武圣的老脸瞬间就青了,失神恍惚:“左无舟和君忘,他们来此处做甚么。”
曲武圣愈往下想,心愈是发寒:“当年本宗与魂天宗联袂,难道他今曰是来复仇的?此事大大不好。”
一旦想起往事,曲武圣直骇得魂飞魄散。这位主的杀神之名,绝非浪得虚名,更已被公认为当世超级强者之一。
其他几个天宗有超圣坐镇,绝天宗可没有。理论上来说,一个左无舟就足以铲平绝天宗了。只要左无舟愿意。
曲武圣绿着脸紧张大喝:“来人,速速知会绝武圣,其他人跟我一并来。”
哪怕是硬着头皮,也要上了。
……
……
绝天城的某一处区域,正是遥池宗。
此时,遥池宗上上下下,无不脸色惨淡的迎接未知命运的降临。
尤其遥池宗的唯一老牌武圣,更是心里直发虚,鼓起勇气相询:“遥池宗不知左武圣君武圣驾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遥池宗摆得上台面的,无不都硬着头皮站出来,说是迎接也好,说是戒备也好。总归,对着一名有杀神之名的人,没有人能若无其事。
堂堂三十三地宗之一,被左无舟凶名一骇至此,也算不得委屈了。须知,此时得了消息的绝天宗才是一轰大惊无比,绝公权的脸都绿了。
遥池宗请左无舟上座,左无舟漠无表情:“不必耍什么了,我是来找人的。”
微顿,左无舟凝声:“不必多想,将崔王孙交出来,我转身就走。”
遥池宗上下松了口气,他们并不想拿姓命来考证,左无舟是不是一如传言中那么强大。从这一点来看,左无舟以暴制暴之法,积攒出来的凶名,的确有大用。
“不知,左武圣和君武圣此来,是否还有其他事?”那老牌武圣极力镇定下来,试探相询。
绝天宗受魂天宗庇佑,绝天城肯定有魂天宗的武圣坐镇。
左无舟淡然:“来了,当然顺便杀几个人。”
煞气十足。
……
……
不多时,一脸茫然的崔王孙即被带回来。
崔王孙的目光往左无舟脸上扫去,却愈发的茫然了。他以往根本就未见过左无舟,寻他做甚么。
左无舟凝注半时,绽出墨色:“甚好。”
目光徐徐的凝在崔王孙脸上,左无舟漾住一丝凶光:“你可曾记得我?”
遥池宗的人惊讶的看去,心向崔王孙什么时候跟左无舟见过面,拉上关系了?
崔王孙茫然摇头,他发誓,他绝计没有见过左无舟。
“看来,你是忘了。”左无舟漠然无一丝情感:“可记得,约八十年前,你曾前往玄七法魂界。”
崔王孙有了一丝记忆,看了君忘一眼,充满怨怼。
左无舟漾冷笑:“可记得,君忘以前的婢女绿儿?可记得,你暗通绿儿,做过甚么?”
深处的记忆,一点一滴的被勾发起来。崔王孙俊俏的脸,渐变惨白,目不转睛的凝视左无舟,变做死灰,充满震惊与疑惑:“那个人,是你!”
“哈哈哈,看来当年我果然是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左无舟笑对君忘,一转脸,森然:“记起来了?很好!”
左无舟转脸,不含一丝情感:“这个人的命,我要了。你们遥池宗以为如何?”
遥池宗的人脸色涨得通红,悲愤交集,这分明就是欺上门来。可一想左无舟的凶名和修为,皆是提不起战意。
那老牌武圣愠怒,黯然不已,惨声:“左武圣,你想要,就拿去。”
“不!”记忆中那一个几乎忽略过去的人,与眼前的凶神重叠在一起。崔王孙几乎想象得到自己的命运,疯狂的尖叫惨呼:“你们不能不管……”
崔王孙愤怒怨毒的眼睛渐渐合起来,被君忘一下打晕过去。
左无舟向遥池宗众人一颌首,向君忘道:“完事,走!”
……
……
遥池宗默然无声,悲愤难当!
反是那老牌武圣长叹,看开了:“形势比人强,他崔王孙跟左无舟有仇,死他一个,总好过拖累我们。”
“我们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分明就是逼人太甚。”一名武圣愤怒吼叫。
老牌武圣惨然:“想一想他的名号,杀神。他没杀光我们遥池宗,就算拣回来了。”
“你们还是好生修炼吧。将来……”
远处,左无舟耳朵一动,闻得老牌武圣之惨声:“将来变强了,就不会被人欺,只有我们欺人了。”
真真是遥池宗的幸运,真真是靠这老牌武圣看开了。不然,若是口吐一个报仇二字,左无舟绝计回头杀光遥池宗。
君忘掩口失笑,左无舟泛住一丝淡笑:“这回真走了,遥池宗,就由他们去。”
一边飞去,一边将崔王孙重新拍醒。左无舟看着他:“其实,当年之事,我都几是遗忘了。”
“若是旁的,就也罢了。要怨,就怨你当年指使绿儿之举,差一些就害死我娘亲。”左无舟慢吞吞的说:“欲加害我亲人者,但有此心此意,亦为不共戴天之仇。”
杀一个修为很低的崔王孙,左无舟真的甚难提起精神来。
君忘懂他,一笑道:“我看啊,你心下怕是巴不得遥池宗拒绝交人,好让你大杀一通。”
左无舟摇首,又苦笑:“高处不胜寒,我是懂了七分了。哪怕我还不够高。”
以往在法魂界,逼各大宗派交出参加三邈大战的人。当年绝大多数宗派,都选择了拒绝不交,硬战到底。
如今,左无舟一个现身,当着若干武圣的面,将崔王孙带走。遥池宗居然没有一个敢有反对意见。
想要再痛痛快快,酣畅淋漓的大战,已经很难很难了。
……
……
往某处赶去,遥遥天际,一声怒喝传来:“左无舟,你想怎的!”
左无舟目光一凝:“绝公权,绝千山!”
绝公权和绝千山等,如临大敌一般的率领大批武圣迎面而来,各自摆出一派严防死守的派头。
左无舟和君忘互观一眼,一顿大笑:“绝公权,莫要太紧张了。我若有意铲平绝天宗,就是十个你,也阻挡不了我。”
绝公权怎敢轻率放下警惕,冷笑:“少跟我来这一套,且说你是为何而来!”
左无舟不耐,凶心一动,慢条斯理:“你审我?”
“滚开!”左无舟一吞一吐,一记收敛许多的领域轰然伴双拳释爆。
位于前列的数名武圣轰然倒飞出去,惟有绝公权竟然也顶住了。
左无舟惊讶:“哦,你也参悟了领域?不错。不过,你还是要给我滚开!”
双臂一沉,气息狂飙通天。绝公权这新参悟的领域武圣,顿时如同滚地葫芦一般,被这股无穷之力轰得悬空骨碌飞滚。
一记领域释放,竟然将六七名武圣悉数打飞出去。这还是左无舟留力,未有杀人之心。
止住翻滚之势,绝公权面如死灰的震骇欲绝:“我还道我也身怀领域,并不输他,他的领域怎会比我更强许多。”
如是左无舟知晓这一席心声,多半会说一句没学问真可怕。
绝公权很显然对领域,乃至对上三天的境界,了解得太少了。浑是不知,领域和领域也是有强弱之分的。
……
……
一招领域,轻描淡写的轰飞多名武圣。
绝天宗唯一仰赖的领域武圣绝公权都不是一合之敌,余者哪里敢再有异动。
在众目睽睽下,左无舟和君忘平静的搜索一番下来,左无舟锁眉回身,冷道:“魂天宗派遣来的人何在?”
绝公权咬牙切齿不已:“从通道走了,知道你来的时候,他们就走了。”
左无舟敛住杀心,吐一口气,冷然:“也罢,就由他们多活几天。”
心里一想,左无舟和君忘一言不发的扬长而去!剩下一群面面相觑的绝天宗武圣。
“他就这样走了?”绝千山有怒色尖锐,锐气极盛:“把我们绝天宗当成甚么了。”
本以为左无舟是来寻仇的,结果,好象白做了一席表情和姿态。倒也多少有些尴尬。
绝公权百思难得其解:“这家伙,无端端的过来这边,又无端端的耀武扬威一通,便走了。这算什么回事。”
……
……
魂天宗。
数名武圣仓促从通道钻出来,心有余悸的通报与云沧海。
云沧海松了一口气,对这几人道:“你们做得甚好,本宗第三代弟子悉数陨落,第二代弟子也几乎一战之下所剩无几。”
“只要保得本宗传承,退它三步也无谓。脸皮什么的,也暂时是顾不得了。”
云沧海咬牙:“诸无道所言极是,脸面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