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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夕连忙去赖小四的房间,见到好好一个清秀漂亮的小姑娘烧得满脸通红的,煞是可怜。她的眉头紧紧皱着,不时地露出痛苦的表情,显然是陷入噩梦之中。
云夕伸手摸了摸小四的额头,果然是滚烫滚烫的。她皱眉看向赖三,“你赶紧去城里请个大夫过来。”她顿了顿,说道:“若是可以的话,请李大夫好了。”
她对于这个当初戴夫人请的李大夫有些印象,医术是没的说的。
赖三点点头,赶紧冲了出去。
云夕则让人打了盆水过来,拧湿毛巾后,放在她额头上。
其他姑娘在知道小四发烧后,也都跑来看她。大家对小四这个乖巧又惹人怜惜的孩子印象很好,尤其是朵朵。她和小四性格颇有相像之处,两人的关系也是最好的。
她神色紧张地不断给小四换水,云夕摇摇头,说道:“你们先回去休息吧,等下大夫就过来了。明天还得早起呢。”
她和云瑶都是练武之人,就算一个晚上没睡,打坐休息个半个时辰,又是生龙活虎的人。可是其他姑娘就不一样了,今天在灵隐寺逛了一天,本来就累了。
她好说歹说,才将这群人劝回房间。云瑶表示要和云夕轮流看守。这也是她一片心意,云夕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等又换了一盆水后,小四的情况似乎稳定了一些,只是似乎还处在噩梦中,嘴唇像是要溢出什么破碎的话语,却因为发不出声音,只是徒然地抖动着。
云夕眉心蹙起,握住她同样发烫的手,将异能慢慢地注入她的身体内。温柔的异能在她体内流淌着,带走不安和惶恐,带来了安宁和温暖。
小四紧紧皱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呼吸也慢慢变得均匀起来。
云夕松了口气,这时候赖三也带着李大夫过来了。
李大夫也的确是一个宅心仁厚的大夫,在听到有人生病后,冒着大雨就和赖三出门了。
隔着一块手绢给小四把脉后,李大夫看向赖三,眼神不是那么友好,“这是你妹妹吗?”
赖三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点点头,“是的,小四是我的亲妹妹。”
李大夫一脸的不赞同,“既然是自己的亲妹妹,那肯定是要好好照顾她的。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郁结于心,憋出病呢?她这烧应该是遇到什么刺激,所以才一下子爆发出来的。”
郁结于心?
云夕和赖三交换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然后她上前对李大夫说道:“大夫,他就只有这么一个妹妹,一直都是当珍宝保护着的。只是……”
她将小四的情况和李大夫说了一下,看他能不能找到一个线索。赖三对赖小四这个妹妹实在没的说,云夕也不愿他被误解了。
李大夫捋了捋自己那一把的胡子,皱眉说道:“她喉咙并没有什么问题,不能说话,只怕是她的心结。只要解开心结就可以开口了。”
云夕苦笑,凤凰县的王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可是解除心结,哪里是那么容易?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知道小四的心结啊。小四不仅不会说话,还不能把过去发生的事情写下来。
李大夫说道:“她这烧不算什么大碍,我开几帖药,你们明天煎给她吃就是了。”他忍不住又劝了一句,“心病还需心药医。”
赖三点点头,将他话听进去了,也知道李大夫的确是医德仁心,才会这样说。
赖三给李大夫准备了一份看病的束脩,又亲自送他回家。
刚回来,就看到云夕站了起来,淡淡道:“我大概有点线索了。”
在刚刚这段时间,她努力回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加上还有云瑶在那边补充,两人交换了一下信息,发现小四是在遇到那小蒋氏以后开始变得不对劲的。只是看小蒋氏的表情,她又不像是见过小四的样子。
不,也有可能见过,但是没印象了。
顺着这条思路想下去,就可以发现小四反应最大的时候,还是在见到小蒋氏的继子蒋文川。
所以问题就是出在蒋文川身上了?
云夕打算等赖三回来,就让她立刻调查这件事。
只是当赖三回来的时候,却还捡了一个人回来,一个身上有几道伤口,年约四十岁的中年男子。
那男子一脸的心有余悸,云夕看着那男子,目光扫过衣服上有几滴血的赖三。赖三身上倒是没有伤口,可见那血并非因为他受伤得到的。
赖三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子,“这是城里的路大夫。他家距离李大夫不远,我回来的时候,听到呼救声,赶过去,发现有人要杀他,便救下了他。”
云夕问道:“那些追杀他的人呢?”她不觉得赖三救了他后,会无缘无故地将他带回来。
赖三眯了眯眼,“我将那些人打晕后,顺便送到万事屋那边,让他们好好审问。”州府也有万事屋分店,赖三可不想带到这宅子来,妹妹小四生病,他们也没有审讯的时间。
云夕扫了扫依旧心有余悸的路大夫,“你一个好好的大夫,被人追杀,只怕是不小心卷入所谓的后宅阴私吧。”
路大夫摸了摸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带着恨意,“我大概知道想杀我的人是谁,定是那蒋家!小蒋氏看似贤惠贞静,却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蒋文川看似温和有礼,却是个心狠手辣的恶人!”
云夕听到和蒋家一动,正色道:“你把你所说的告诉我。”
路大夫说道:“我今天下午被蒋家请了过去,给那小蒋氏看病。谁知道那小蒋氏明明是寡妇,却怀有两个月的身子。我诊断出这点后,就向蒋家保证不会说出去,还开了安胎药。蒋家也给了我一百两银子。我们做这一行也是有道德的,既然说不会说出去,那就不会说出去。谁知道蒋家却是如此心狠手辣,居然还想杀人灭口!”
路大夫恨得眼眶都发红了,直接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今晚被人追杀,若不是运气好,赖三正好经过的话,只怕他这条命就没了,因此他恨不得将蒋家的丑事昭告于天下,也算是为自己报仇。
云夕示意赖三将路大夫带下去安置,淡淡将她和云瑶的推测说出来。
赖三拳头紧紧握着,“若是小四的心结真和蒋家有关,我定要蒋家付出代价!”为了让小四能开头说话,他这些年也不知道使用了多少的法子,却还是没有用。
两人虽然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有着一个共同的想法:若是要对付蒋家,路大夫应该是能够派上大用场的。
她想起了白日所见过的那如同水一般温柔的女子,也不知道她在这次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她在他们面前所表现出来的温柔仁慈,真的只是假象吗?
云夕知道这位小蒋氏在州府的风评极好,平日只在家里为先头的丈夫守节,鲜少外出。每年更是会施粥为自己去世的姐姐和丈夫祈福。
这时候,原本在房里看着小四的云瑶突然跑了出来,脸上闪过一丝的焦急,“姐姐,小四她哭了!”
云夕连忙和赖三赶了过去,果然看到躺在床上的小四双目紧闭,可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角流了下来。看她这样子,更多的是陷入噩梦之中,不像是清醒的样子。
云夕正要使用手段先让她从梦里醒来,下一秒却听到了一声带着哭腔的声音“俞露姐姐。”
她身子僵住了,等等,她是不是幻听了?怎么听到小四开口说话了?
她僵硬地扭过头,赖三也是目瞪口呆,一副怀疑自己产生幻觉了的模样。
云瑶呐呐道:“我是不是听错了?”
云夕眼神复杂,放下自己的手,“看来我们都没听错,刚刚真的是小四开口的。”
“俞露姐姐。”
还处在梦魇之中的小四不断地喊着这名字,声音悲伤。
一开始因为好几年不曾开口的缘故,声音还有些晦涩,念到后面,原本有些艰涩的发音慢慢地正常了起来。
她的眼泪依旧不断地往下流。
云夕站在旁边,转头看向赖三,“小四口里喊的这个人,你认识吗?”
赖三颔首道:“记得,这是原本秋意楼的一个姑娘。”
秋意楼?
云夕神色一敛,她记得这秋意楼也是州府的一个青楼,只是名气不如迎春楼罢了。
现在这个时间点,正是青楼营业的时间。
赖三显然也想到了这点,说道:“我出门一下。姑娘,小四就麻烦你帮我照看一下。”他脸上带着淡淡的歉意,居然让自己的主子帮忙做事。
云夕道:“你快去吧!小四这边有我们呢。”
赖三这几年来,对她可谓是忠心耿耿,帮了云夕不少。加上小四又乖巧可爱,云夕帮助他们也是应该的。
赖三急急忙忙就出去了,云瑶则是坐在云夕身边。
云夕将路大夫的事情同云瑶说了一下,云瑶也是一脸不可置信,“我看那蒋夫人温温柔柔的,哪里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这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她似乎对自己看走眼这件事很是不满。
云夕揉了揉头,眼神不自觉冰冷起来,“蒋家最好是同小四的心结没有关系……”
不然她肯定不会放过蒋家的。小四那时候年纪还小呢,却被弄得再也不敢说话,只怕这心理阴影不是一般的大。
在临近天亮的时候,经过了一个晚上的换水,加上云夕不时地将自己异能用在她身上,到现在,她身上的热度已经降了下来,甚至连李大夫开的那些药都用不上了。
只是虽然退烧了,却还没醒过来。其他人也陆陆续续醒来,让云夕和云瑶赶紧去休息一下。
云夕看着窗外已经停了的雨,打算休息一个时辰再出门买书。
她吩咐银丹熬些小米粥,等小四醒来后喂她吃一碗,顺便再去外面买些酱菜。
银丹一一记下,和妹妹胡杨接下了照顾小四的活。
等云夕再次起来后,银丹立即将早饭给她送了过来。云瑶还在睡,云夕也不愿吵醒她,决定还是让她睡到自然醒就好。
吃过早饭以后,胡杨跑来告诉她,小四已经醒来了。
云夕过去看她的时候,她正慢慢吃着小米粥,气色还算可以。
等吃完一碗后,她张了张口,喊了一句,“云夕姐姐。”
云夕还是第一次听到她喊,怔了怔,旋即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等你哥回来,听到你喊他,肯定会开心得想上天。”
小四笑了笑,笑容中还带着一丝的悲伤。
银丹疑惑道:“姑娘,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呀!”她一开始听到小四喊人了,震惊地直接摔了碗呢。本来还想看一下自家小姐吃惊地合不拢嘴的模样,谁知道小姐的反应却是如此平静。
云夕哪里看不出她想法,虚了虚眸光,“昨晚小四做恶梦的时候,我就听到她说梦话了。那时候早就有心理准备了。”
小四的身子抖了抖,云夕坐在她床前,握住她的手,“昨晚,我听到你一直喊一个名字,什么雨露姐姐。”
小四眼眶一红,声音哽咽,“是俞露姐姐。我想起来了,她死了。”
她肩膀一抽一抽的,眼泪不断往下掉,伤心到了极点。
云夕劝哄道:“不哭,我们慢慢说。倘若她死于非命的话,我们肯定得为她报仇,对吧?”
小四点点头,只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中满是恐惧,身子也不断地颤抖着。
云夕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带着安抚的味道。
小四好一会儿才勉强平复了情绪,眼睛因为哭了一场的缘故,红肿得像是兔子一样,“他们都说俞露姐姐是因为得了脏病死的,可是我知道她肯定是被害死的,被蒋文川害死的!”
像小四这个柔弱温和的小姑娘,在说起蒋文川三个字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刻骨的恨意。
云夕怀疑,她口中的那俞露姐姐只怕对她很重要。若是她还记得,肯定是会惦记着为她报仇。这一点她和赖三一个性子。只怕是她当时受到了太大的打击,所以才一时没有了这方面的记忆。昨晚受了刺激,只怕又再次回想了起来。
云夕只是静静地听小四说,然后从她的话语之中,拼凑出有用的信息。
“当时在楼里,俞露姐姐是唯一对我好的人,若不是她一直保护着我,我也不能安安稳稳地活着。”
“我被卖进去,都不敢说话,他们以为我是哑巴。俞露姐姐便让我装作哑巴,至少这样被客人看上的机会比较小。”
“那个时候,俞露姐姐被蒋文川给包了,只是我们都知道俞露姐姐只是挡箭牌,蒋文川根本不曾碰过她。”
“我看到了,看到蒋文川和蒋夫人抱在一起。”
“俞露姐姐为我求情,说我是哑巴,又不会写字,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小四抽抽噎噎的,哭泣声里满是对蒋文川的怨恨,“那时候针扎在我身上,好疼……可是我不敢喊出声,我是个哑巴。我不能说话的!”
她情绪激动起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
云夕连忙制住她,语气温柔中带着诱导,“来,深呼吸。吐气,再深呼吸,再吐气!”
小四下意识地跟着她的话做,情绪这才平复了下来,她的手紧紧抓着云夕的袖子,直接把云夕的衣服抓得皱了。
云夕看着满是水汽的眼睛,一字一顿认真说道:“你放心,无论是你,还是俞露,我们都会为你们讨回公道的!”
小四点点头,露出一个似哭非哭的笑容,“我相信你。”
她原本烧就刚退不久,刚刚情绪又大起大落的,狠狠哭过一场,困意一下子涌了过来,让她眼皮越发沉重。
云夕声音温柔,“睡吧,好好睡一下,醒来就没事了。”她不自觉用上了自己的异能,那异能带着一种让人安宁的气息。
小四眼一合,直接倒了下来。
云夕将她重新安置在床上,被子盖好。眼中闪烁着滔天的怒火。
从小四的描述中,她多少明白了整件事的真相串联了起来,推测得八九不离十。原本她以为蒋夫人是在外头有人,谁知道她的对象却是她的继子,她嫡姐留下的儿子。当时照顾小四的那个青楼女子俞露,的确是一个难得的好姑娘。
一个哑巴,给人的威胁性是最小的,甚至还会让人产生一些同情。在青楼里当哑巴的小四,在俞露的保护下,日子应该过得还可以。当时的蒋文川,为了掩盖自己和继母的奸情,索性做出流连花街的姿态。
只是那时候不知为何,俞露和小四不小心撞见了她们的奸情。俞露以小四哑巴不可能说出秘密为理由,恳求蒋文川放过她。
蒋文川为了验证真相,狠狠折磨了小四,只怕各种刑讯都上过。
若不是小四死死忍着,甚至不曾发出半点的声音,只怕她那时候会步上俞露的后尘。这段折磨的记忆太过痛苦,才会让她下意识地选择了遗忘。
后来她被自己的哥哥救出来后,尽管没有这段记忆,仍然潜意识地保护自己,不敢说话,不肯识字。
至于昨夜被追杀的路大夫,也是蒋文川为了保住他和蒋夫人的秘密而下的手。不,他应该不仅是想要保住秘密,还想要保住这个孩子,不然就不会让路大夫开安胎药,写一些注意事项了。
想到小四曾经的遭遇,想到那无辜受死的俞露,云夕心中的怒火几乎要让她整个人燃烧起来。倘若蒋文川现在出现在她面前,只怕会被她直接大卸八块,替她们报仇。
不,仅仅只是杀了他太便宜他了,至少得让他身败名裂,人人唾弃才是。
银丹也是一脸的愤怒,任谁知道发生在小四身上的事情,都会为她心疼,为那死去的俞露悲伤,同时痛恨起那蒋文川。
云夕吩咐银丹,“你好好照顾小四。”
银丹认真点头。
云夕刚走出房间,赖三也从那秋意楼中回来了,身上还带着淡淡的脂粉味,眼里布满了血丝。
云夕还没同他说自己从小四那边打探得出的消息,赖三已经先开口道:“那俞露,在死前据说曾经被那蒋文川给包养过一阵。蒋文川昔日甚至想要将她纳为妾室,这件事在当时差点将他父亲蒋老爷给气得一命呜呼。”
“后来俞露得了那脏病,一命呜呼后,蒋文川据说对她也有几分感情,甚至还亲自给她下葬。那时候的秋意楼不少姑娘都羡慕她,虽然命运多舛,却有一个深情厚谊的恩客。”
云夕闻言,嘴角带出一抹讽刺的笑意。这所谓深情厚谊,背后真相却是那么令人发凉。俞露不过是一个可怜的牺牲品。
她将小四说的那些事情,一五一十告诉赖三,赖三一下子就炸了。
他睚眦欲裂,额头上的青筋直接冒了出来。
云夕说道:“你现在过去杀了他也于事无补,反而会害的自己身陷牢房中。还不如好好谋划如何为小四报仇。”
总不能让那俞露白死,让小四这些年的委屈白白忍着。
从小四刚刚的说法,俞露之所以会得那病,只怕也是蒋文川下的手。为的便是将她灭口,俞露或许心知这事,没有选择爆出,应该就是为了小四。
她唇角扬起了冰冷的弧度,五官因为这份冰冷的戾气显出了精致凛然的美感,“其实想要报复蒋文川很简单,只需要让路大夫去状告蒋文川杀人灭口,顺便桶出小蒋氏怀孕的消息就可以了。”
赖三点点头,“我送他去公堂,顺便将昨晚抓到的那些人一起送到公堂上。”那些人猜也知道肯定是蒋家的下人。
云夕目送他匆匆忙忙带着昨晚救下的路大夫出门,垂下眼睑,久久不语。
……
“你在想什么呢?怎么站在风口这边吃冷风呢?”
燕翎的声音将她唤醒。
云夕回过神,瞧见她身后带来的一个木箱子,扯了扯嘴角,“这些书是借给我的吗?”
燕翎点点头,“对啊,这些是我从我爹的书房中找出来的,对了,其中用黑盒子装的那些书,可珍贵了,你可得小心点。若是不小心弄坏了,我爹会和我拼命的。我费了好大口舌才说服他的。”
云夕原本暴虐的心情因为好友的体贴而被按了下来,她勾唇浅笑,“这些书,我打算先请人抄写玩后,再拿抄写的那些书去印刷。”
燕翎笑了笑,“可惜我字写得实在不好看,就不帮忙了。”
这方面云夕早有主意,笑道:“哪里需要你帮忙,以你那蜗牛一样的速度,一个月都未必能抄一本。等你抄好,黄花菜都谢了。”
她看向燕翎身后,疑惑道:“奇怪,蓝辛今天没和你一起来?”
蓝辛的武功实在不错,应该说是戴家那段时日所招的护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生怕女儿被白衣教带走,戴夫人可是让蓝辛片刻不离的。
燕翎难得扭捏了起来,期期艾艾的,半晌才憋出一句,“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结果发烧了,今天早上才烧退呢。”
她眼中闪过一丝的茫然,难得表现出不知所措的一面。
云夕暂时放下蒋文川的事情,八卦问道:“发生什么事了吗?”如果只是普通的发烧,燕翎哪里会是这个反应。
燕翎咬了咬牙,旋即拉着云夕到房间,关上门才对她说道:“蓝辛就是温梓然。”
“咦?”云夕这下是真的吃惊了。细一回想,又觉得这似乎很正常。温梓然对燕翎的感情,云夕可谓是旁观者亲,当时他回到京城后,加上他继母弄出那么一出,云夕还以为这两人没希望了。
结果没想到温梓然居然选择易容,继续呆燕翎身边。难怪呢,难怪他那天会来找云深帮忙,只怕这易容就是云深帮忙搞的鬼。
她看着燕翎脸上难得的迷茫,装作义愤填膺的样子,“他真是太过分了,居然再一次欺骗你。我看啊,你还是赶紧将他赶出去的好。”
燕翎连忙道:“他昨晚淋了一天的雨,烧才刚退呢,哪里能那么狠心对他啊。”
云夕笑容透着几分的狡黠,眼中笑意点点,“反正他是习武之人,身体很健康的,就算把他赶出去也死不了人的。”
“那怎么可以!”燕翎不满道,等瞧见云夕脸上压抑不住的促狭笑意,忍不住伸手拧了拧她的腮帮子,“好啊,你故意打趣我呢。”
云夕连忙避开来,“不,我只是帮你认识一下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对于他欺骗你这事,生气吗?”
燕翎说道:“我也不知道呢。不过他这段时日的确是救了我不少回。只是……我不明白,他干嘛非要隐姓埋名呆我这边呢,是为了报恩吗?其实我并不需要他报恩的。他家那时候也送了不少礼物过来,也算恩怨两清了。”
“因为他喜欢你啊。”云瑶脆生生道。
云夕和燕翎同时转头,却看到云瑶从床上坐了起来,显然刚睡醒的她将她们之间的对话都听见了。
燕翎有些懊恼地咬着下唇,她刚刚直接拉云夕进屋内,都没注意到云瑶睡在里面。
云瑶从床上下来,人小鬼大道:“他喜欢你,想要保护你。可是之前温家闹出那么一遭,他担心你根本不愿见他,索性用这种法子留在你身边。”
她摇头晃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这话是云夕有一回无意间看到一本小说而发出的感慨,没想到云瑶居然记住了,还用在这种场合。
云夕直接撑不住笑了。燕翎气鼓鼓地瞪着云瑶,瞪了一会儿,自己忍不住也笑了。
“你想多了,我又不是多么国色天香的大美女,哪里值得他这般费心。”
云夕认真说道:“我觉得你很好,值得最好的人倾心对待。他若是看上你,只能说他眼光不错。”
云瑶说道:“你若是不喜欢他的话,我过去帮你拒绝好了。”
燕翎白了云瑶一眼,“就算我要拒绝,也是应该我自己拒绝才是。我才不需要别人帮我。”
她回想起这段时日蓝辛跟在她身边的场景,无论谁知道一个侯爷世子,这般处心积虑,改头换面留在自己身边,只是因为喜欢她,都会有淡淡的虚荣感和喜悦的心情吧。
只是对于温梓然,燕翎也没弄明白自己对他的想法。说恼怒是有的,但是恼怒过后,也的确涌现出淡淡的欣喜和羞意。
在楚州这里,作为同知之女,她也是备受追捧的,唯一摔的跟头就是在表哥那边。只是其他人追捧她,更多的是看在她的身份上,而不是为了她这个人。
但是温梓然并不一样,他身份明显高出她不止一截。以他的人品相貌,在京城中,哪里找不到比她好一百倍的姑娘。
一时之间,燕翎有些不敢相信,也有些茫然。
她唯一能确定的就是,她并不讨厌温梓然。
或许一开始会恼怒对方的隐瞒,但是当她从家里出来,来到云夕面前后,那点淤积的恼怒便慢慢被浇灭了。
云夕也没打断她的思考,只是拉着云瑶,准备出去。
燕翎回过神来,也跟着她们走了。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别想了。她一向是这个性子。
等云瑶吃过早饭以后,蓝辛来了……不,准确来说,应该称呼他为温梓然才是。
温梓然已经卸掉了脸上原本的易容装扮,恢复了原本俊美的容貌。因为初愈的缘故,他的脸色还有些白。
尽管他没有开口说找谁,但是谁都看得出他是因为燕翎而来的。
燕翎脸上闪过一丝的尴尬,她刚刚才被云瑶点醒,又乍一见温梓然,整个脑子此时可谓是一团乱麻,那复杂的少女心事实在难以用言语描绘。
温梓然看着她闪躲的视线,脸上闪过一丝的黯然,“我知道你大概不想看到我。”
燕翎张了张口,直觉地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沉默地看着温梓然。
这难得安静的姿态落在温梓然眼中,更像是默认,他不觉苦笑。昨天的他,因为淋雨的缘故,虽然最后成功等到了那在雨中开放的昙花,可是回去后却直接发烧了。
他没有想到,燕翎发现后,居然会照顾他,还为他请来了大夫。结果脸上的易容面具,在他人事不省的时候,就这样掉了下来。
这么快的身份暴露明显出乎他原本的意料之中,他一开始想要在培养更多的感情后,再暴露的。
只是……
温梓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勉强对燕翎笑了笑,“如果你不想见到我的话,我可以离开。”
云瑶闻言,忍不住拉了拉燕翎的袖子——她觉得温梓然可比燕翎先前那个表哥好多了,单单这份用心就让人动容不已。
温梓然从袖子中拿出一个白色绢布做的袋子,那袋子看上去分外眼熟,云夕她们昨天下午也人手拿到一个。
温梓然语气温柔,“我昨晚守了半天,总算是守到这开放的昙花。灵隐寺的昙花十分灵验,你带在身上也好。”
燕翎呐呐开口:“这个你还是自己带吧,我自己也求到了一个的。”只是她运气比温梓然好多了,排队一排进去就排到了,不像温梓然,还弄得自己发高烧。
事实上,若是没有昨晚那阵雨的话,排队等花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温梓然还真未必能等到……
他看着燕翎,语气虽然依旧温和,却十分坚定,“我知道你有,只是我还是想送你。”
燕翎抿了抿唇,最后还是接过了那袋子,花瓣的馨香隐隐传了过来。
温梓然释然一笑,转身就要离开。
体内突然涌现出一股的冲动,开口喊住了他,“等等!”
温梓然顿了顿脚步,却没有转过身。
燕翎开口道:“你身体还没好全呢,要去哪里。”
温梓然转过身,语气带着一丝的黯然,“你不愿见到我,我自然也不想留在你面前碍你眼。”
燕翎简直想要跺脚,恶狠狠道:“你就这样一走了之,万一身体没好全,更厉害了怎么办?哼,我可变不出一个健康的你和你家人交代。”
云夕忍不住嘴角的上扬,其实燕翎这已经算是变相的服软了。
温梓然转过身,说道:“我爹他们并不知道我来到这里,就算我真出了事,他们不会找你算账的。”
燕翎简直要被气笑了,难不成真要她开口挽留不成。她恶狠狠地道:“你可是拿了我们家这个月的工钱,难不成想要卷款而逃不成?”
温梓然笑了,眸光中荡着轻轻浅浅的暖意,“其实我可以多领几个月的工钱的。”
燕翎看着他脸上了然而带着小得意的笑容,不知为何,感觉脸颊有些烧,她抿了抿唇丢下一句“随便你吧”,然后转身直接进屋里。
云夕看着温梓然,眼睛微微眯起,“脸上抹的粉要掉了。”
温梓然下意识地伸手抹自己的脸。
云夕才笑道:“骗你的!”
然后转身也跟着进去,她只不过是帮燕翎找回一点场子罢了。她哪里看不出温梓然使用的是苦肉计,一边白粉将脸色弄得更苍白一点,另一边又用以退为进的模式,让燕翎心软。
燕翎这个傻子,一下子就心软了,甚至都不计较他之前的欺骗。虽然温梓然对燕翎心意是没的说,但云夕还是想要敲打他一下,别以为燕翎单纯又心善,就可以随意拿捏她。
只留下温梓然站在原地,无奈地摇头——幸亏他喜欢的是燕翎,不是云夕,这姑娘伶牙俐齿又聪颖非常,一不小心就要被对方给谋算了。这么一想,他不自觉对能够拿下云夕的好友云深肃然起敬。
这位真是真高手啊!
聪明的女子太难缠,还是燕翎这样的刚刚好。
……
幸亏云夕不知道温梓然的腹诽,否则她非要给温梓然的追求之路塑造一些障碍,好让她知道女人小心眼起来是很可怕的。
她走进去的时候,看见燕翎正对着那白色的娟袋默默出神。
她笑了笑,上前推了推她。
燕翎脸一红,将袋子小心收好,说道:“对了,我们等下出去买书吗?”
至于她带来的那箱子书,云夕在刚刚就让人搬到她房间去了。
她摇摇头,想起了蒋文川,脸上原本的笑意收了起来,“早上不买书……等下,我带你去看一场大戏,现在过去的话,正好可以赶上高潮剧情呢。”
这时候路大夫应该已经状告了蒋家,就不知道蒋家要如何应对了。
在人证物证接在,而且小蒋氏还怀孕的情况下,蒋家根本没有胜算。
燕翎的注意力立即被转移了,“什么?看什么好戏?”
云瑶也坐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云夕。她照顾完小四后就去睡了,所以对于小四以前的事情还真不了解。
云夕将来龙去脉一扒拉,两人果真都愤怒了。
“那小蒋氏看上去温柔可亲,没想到却是那样的人!”
“还有蒋文川,先前他妻子去世,他一直不愿续娶,大家还夸他对妻子情深义重呢,没想到内心却是这般污浊狠毒。”
不用云夕多说什么,两人一脸急切地要去衙门,看看情况如何。
正好这时候小四也重新醒了过来。
云夕同她一说,她也表示要一起过去。云夕心知她更多的是想要看到蒋文川的下场,虽然有些放心不下她身体,可是在小四恳求的眼神下,还是答应了下来。
在马车上,小四忍不住问道:“那小蒋氏,会有什么下场?会死吗?”
云夕怔了怔,低声道:“下场大概不会太好吧。”出轨,而且对象还是自己的继子,世人怎么可能容得下她的存在,只怕到时候对她的讨伐会比蒋文川更厉害。世道对女子就是如此的不公。
小四说道:“其实,那时候,她也为我求情了的。”
云夕神色淡了下来,最后只是叹了口气,“她和蒋文川朝夕相处,怎么可能不了解他的性子。或许她曾经选择阻止,可是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纵容对方的罪恶。”
小四神色暗淡,“是啊,至少俞露姐姐的死,她肯定是知道的。”
云夕声音带出了一丝的讽刺:“也不知道她这些年做的那些善事,是否为了赎罪。”
马车缓缓地停下,知府府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