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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章 义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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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宛如领着唐寻走到亭子内,苏淼忙起身迎接,“唐大人辛苦了。”

    唐寻的双眸中有疑虑,“臣见过曾经见过皇后娘娘,只是……”

    对于他的质疑,苏淼很理解,她淡淡笑着:“唐大人不必拘礼,我现在并不是什么皇后娘娘。”

    “娘娘……”唐寻颔首,他忙跪倒行礼,“是臣有眼无珠。”

    “唐大人请起。”苏淼伸手将他扶起来,“唐大人坐镇江南,陛下深感唐大人的辛苦,会照顾好你的家人。”

    “臣谢陛下隆恩。”唐寻拱手朝着北方鞠躬。

    唐宛如退到一旁静静地站着。苏淼将想要问她的话咽了下去,请唐寻坐下后赶紧问道:“唐大人,我想要知道事情的详细经过。”

    唐寻脸色凝重,开始回忆:“臣按照陛下的旨意,加固黄石城的堤坝,以免洪水将泥沙冲到下游,堵塞河道。眼看着就要完成了,突然有山匪冲进营地,将饷粮都抢走了,实在搬不动的都烧了。臣立刻带人找到了白大人。自臣到这里以后,白大人就不待见臣,不管臣有何事找他帮忙,他都会以各种理由拒绝。可是粮食被抢这件事,臣自知此事重大,陛下远在京城,臣能够做的就是去找白大人。朝廷放下的银两和饷粮都会通过郡守府才能发放到营地。营地内大多都是当地的百姓,他们出卖劳力换来的血汗钱,以及每日的口粮,一夜间全没了,任谁都接受不了,工人们便有了情绪。”

    后面的事苏淼能够想象地到,白茹村将粮食都拽在手中,整日的劳作,最后连一口粮食都拿不到,工人们自然会闹事,只是她不理解的为何白茹村会这般残忍地将工人扔进滔滔的江水中。她皱了皱眉,“遇难工人的家属呢?有好好安抚吗?”

    唐寻轻叹了声,“臣有心无力,看着他们的妻儿哭倒在臣的脚下,臣恨不得替他们去死。白大人带着士兵闯过来的时候,将带头闹事的人都抓了起来,这顺利地挑起了工人的愤怒,纷纷与士兵持器相对。”

    “都过了这么久,为何你的奏折久久没有送达京城?”苏淼沉声问道。

    唐寻一惊:“陛下难道没有收到臣的奏折?”

    苏淼颔首,阴沉着脸说道:“京城中的情势很严峻,陛下让胡大人彻查此事。”

    唐寻看了眼胡坤一眼:“前两日有人在营地打望,可是胡大人的人?”

    胡坤拱手,“没有及时通知唐大人,本官很抱歉。”

    “宛如已经将今日在郡守府的事告诉臣了。”他垂着头说道:“那些人都是臣挨家挨户找来的,不想却让他们遇到这种事,臣无颜面对陛下,面对他们的家人。”

    “他们的尸首呢?应该还未处理吧?”苏淼突然问道。

    唐寻有点吃惊:“都安置在义庄。“

    苏淼站起身,“带我过去看看吧。”

    “娘娘!”唐寻忙阻止道:“娘娘,义庄很晦气,娘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臣派仵作过去看看。”

    苏淼摇头,“有些东西仵作的眼睛不一定能够看到,而且仵作也是郡守府的人。”

    苏淼身后的燕赤突然展颜一笑,他早就听说过苏淼解刨尸体的事,这次终于能够亲眼看到了。

    唐宛如眼中也露出了惊讶,但是她现在懂得了怎么隐藏自己的心绪,她赶紧垂下头,却不想她的表情都被胡坤看在了眼里。

    唐寻稍稍犹豫,还是听从苏淼的命令带她来了义庄。义庄外的情景让苏淼及同行的人都为之一振。

    义庄外的地面上放满了菊花,门口的香炉中插满了已经燃尽的香。有几位老人靠墙躺着,双眼红肿,面色憔悴。有两位妇人在一旁照顾着,隐隐还有哭声传来。

    “娘娘,”唐寻压低声音叫了声,“还是不要进去吧,他们的情绪太激动了,臣怕他们会伤到您。”

    苏淼看着那些人,失去亲人的揪心的痛,她也明白,就在她以为自己可以重获新生的时候,听到了那些所谓的家人的话,那种绝望她也体验过。

    苏淼缓缓走上前,唐宛如想要阻止却也眼睁睁看着苏淼走过去,蹲在以为静静淌泪的老人面前,“大娘……”

    对于突然出现的苏淼,老人浑浊的眼睛有晶莹的眼泪流下,“姑娘,你是来救我家浩子的吗?我儿子说会赚银子给我治病,姑娘,你帮我看看,我家浩子在哪儿?”她的手抓住苏淼的胳膊,“姑娘,算我求求你好不好,浩子是我的孙子,刚及冠,他说他回去考取功名,让我过上好日子……”

    苏淼只觉得鼻子一酸,“大娘,你的孙子很孝顺……”

    “浩子的爹是被水冲走的,他与我相依为命,他很争气的……”老人说着嘴角扬起欣慰的笑。

    苏淼强忍住眼泪,有点哽咽地说道:“是,他定能够成为国家栋梁的。”

    “可是……”老人突然慌了,她的瞳孔不安地在并不清晰的视线中寻找着那相依为命的孙子,“他们告诉我浩子出事了,被水冲走了……我找不到他……怎么办?”

    苏淼竟然找不到话安慰眼前这位可怜的老人,她也说不出谎言来欺骗这位怀揣着希望的老人。

    “娘娘……”唐宛如不忍心将苏淼扶起来。这种场面她已经看得麻木了,唐寻被与遇害者家属打骂的时候她也只能远远地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苏淼找起身,深深吸了口气,“胡大人,好好安抚这些家属,不能让他们的生活有任何的困难,所有的开支,找跟我同行的人要!”

    远远看着他们的朱希轶差点跌落在地上,什么叫找他要?他就长了一张冤大头的脸吗?

    苏淼颔首,缓缓走进义庄,空气中散发着浓浓的腐臭味,夹杂着烟味,苏淼几乎不能呼吸了。

    原本空荡荡的义庄内,一排排停满了灵柩,黑压压的一片。一些灵柩前跪着悲痛欲绝的家人,哭声阵阵。

    有人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苏淼,直接冲了过来。燕赤忙将那人拦下,“你要做什么。”

    那是一位年轻的少妇,眼泪静静地在脸上流淌,“你们是谁?又是来抢尸的吗?他们现在已经躺在这里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难道想要将我们都赶尽杀绝才甘心吗?”

    “我们不是……”苏淼想要解释,却被她厉声打断。

    “不是?每天都会来人,都想要将这件事压下来?听说陛下已经知道了?他为什么不来管管?你们也想用银子来收买我们这些可怜的人吗?”她恶狠狠地瞪着苏淼:“你失去过家人吗?银子?人都没了,要银子做什么!你还我家人来!”少妇伸手想要去抓苏淼,她不会放过那些害死她家人的人,“娘没有了儿子,我没了夫君,孩子没有了爹……你们好残忍……不是说是当兵光荣吗?为什么会害死他……你还我夫君命来……”

    苏淼面无表情,看着近在咫尺狰狞的少妇。安慰他们的话堵在喉间,堵得她几乎不能呼吸,“对不起……”

    “对不起有什么用!官欺民,谁又来替我们老百姓做主?!天高皇帝远,陛下又怎么会知道我们百姓的疾苦……”

    “娘娘,”唐宛如想要劝苏淼离开,这里不能久待。

    “娘娘?”少妇一怔,她瞪大眼睛看着苏淼,突然挣脱燕赤的手,扑到苏淼的面前,她握住苏淼的脖子,“你是陛下的妃子……我要杀了你……杀了你陛下就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他才能给我们做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她的手很用力,苏淼能够感觉到窒息的痛感。她直直地看着她,面前这位可怜的女人,她眼中的恨,苏淼看得很真切。

    “砰——”眼前突然闪过人影,将少妇震开,下一刻,苏淼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她可不是你能够动的。”

    苏淼皱了皱眉,从朱希轶怀中挣脱出来,跑上前将那位如风筝般被甩出去的少妇扶起来,“你没事吧?”

    少妇尚未从惊恐中缓过来,张口便吐出了一口鲜血。苏淼大惊,忙拿出药给她喂下,“不要说话,先把这个吃下去。”

    苏淼抬头冲朱希轶吼道:“谁让你伤她的!”

    朱希轶一愣,敢情自己还多管闲事了?他耸耸肩,“如果我不出手,你就被她掐死了。”

    “那也不关你的事!”苏淼吼道。

    唐宛如上前帮苏淼将那少妇扶到一旁休息,可是目睹这一切的百姓将他们围了起来,目光中都带着杀意。

    燕赤和胡坤忙将苏淼护住,“娘娘,我们还是先离开吧。”

    “你们要去哪儿?你们还我们家人命来!”有人带头喊道:“这个女的是陛下的妃子,抓住她!陛下就会为我们做主了!”

    “抓住她!”

    “抓住她!”

    苏淼凛然,这些人已经被逼急了吧。燕赤护着苏淼往后退,不想门外也围了很多人,他们手上都拿着斧头弯刀,那些他们平日里用来砍柴的工具,现在却变成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