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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食之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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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

    “盐——”

    有人看着那张答卷,大声的念了出来,声音拖得长长的。

    人群中顿时爆发出一阵哧笑声,那瘦子更是乐得直捶胸口,笑声也更大。

    “哎哟妈呀,这是谁的答案啊,太逗了,是用脚后跟想出来的答案么?”

    “哈哈哈,这做汤要是不加水,还叫汤么,这水算是哪门子的食材了。”

    “还有这盐,更和食材毫不沾边,嘿嘿,怎么有人会这么蠢,写出这种答案来。”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讥讽不断。

    董安良的一张胖脸涨得通红,拳头握得紧紧的,恨不得上去一人给他们一拳,这些人竟然这样嘲笑初夏兄弟!

    他的眼睛不敢看向初夏,这会儿不知道初夏兄弟该有多么难堪呢。他心中十分懊悔,方才他真的该拦住初夏不让他交上这张惹众人嘲笑的答卷的。

    却听到初夏的声音响了起来,不卑不亢,平平淡淡,“木大师傅,这张答卷是我写的。”

    “嗯?”木大师傅老眼一翻,上下打量了初夏一番,声音阴沉沉的,“小子,你是笑话我老头子不会熬汤么?”

    初夏一楞,道:“我怎么会笑话木大师傅,你做的这汤味道好极了。”

    “那这汤中我一共放了二十三味食材,你为何偏偏写了这和食材屁不相干的两样?”木大师傅暴出一声低吼。

    初夏眨眨眼,坦然回答道:“做汤一要放水,二要放盐,这是常识,我只知道汤中必有这两样,别的食材我尝不出来,就不会胡乱写了凑数。做人要诚实,我不想瞒骗自己,更不想瞒骗木大师傅。”

    “蠢笨如猪!”木大师傅重重哼了一声,一双怒气冲冲的眼睛闭了起来,拿起手中的烟杆在桌子上笃笃的敲了几下,凑到嘴边浓浓的吸了一口,喷出一口白烟,说道:

    “阿峰,你去外面告诉大伙儿一声,就说我木老头子已经选到试吃学徒了,叫大伙儿全散了吧。”

    “嗡——”人群中顿时发出一阵嗡嗡声,大伙儿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是,木大师傅。”阿峰再也掩饰不住心中的喜悦,眉梢眼角都绽放了笑意。

    他不屑的瞥了眼初夏,真是好笑,方才自己竟然担心木大师傅会看上这个蠢笨如猪的小子。

    得意洋洋的扫了众人一眼,他躬身问道:“不知木大师傅,您老人家选中的学徒是……”

    “——他。”木大师傅闭着眼,手中的烟筒一指,不偏不倚的正对着初夏。

    人群中顿时一阵轰动,人人看向初夏的眼神都是又羡又恨,这小子恁地这么好运气!竟然能被木大师傅收为学徒?!那瘦子先前笑声最响,此时一脸的尴尬,低着头恨不得找个洞把自己埋进去。

    阿峰顿时呆住了,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中满满的是不可置信。

    初夏也呆在当地,她千想万想,也想不到木大师傅竟然挑中了自己。

    她心里一片茫然,自己这不是在做梦吧?自己真的被木大师傅收为学徒了?一个月十两银子的大馅饼真的砸在自己的头上了?

    阿峰脸上一阵青又一阵白,射向初夏的眼光中满是恨意,他咬了咬牙,突然大声说道:“木大师傅,峰儿不服!”

    “为何不服?”木大师傅依然闭着眼睛吸着烟。

    “木大师傅,您老人家明明说过,答对食材数目最多者,才有资格做您老人家的学徒。峰儿答对了二十一道,而这小子只答出了两道,这两道还压根儿不是什么食材,您为什么偏偏会选中了他?他、他压根儿连一道食材也没尝出来!”

    这句话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人人都竖起了耳朵。

    “好,说得好。”木大师傅终于睁开眼来,双眼炯炯有神,和方才无精打彩的模样判若两人。

    “阿峰,你可知何为厨艺?”

    “使五味调和,适于人口,使色型悦目,诱人食欲。”阿峰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木大师傅目光如铁,一字一字的说道:“所谓厨艺,乃取食材本意也。”

    阿峰一脸的茫然,喃喃道:“食材本意?”

    “不错。你且说说,熬制这汤,有两样东西不可或缺,却是何物?”

    “水……还有盐……”阿峰沉默半晌,终于缓缓答道。

    “正是如此。”木大师傅指着桌上那叠答案,说道:“这所有人的答卷之中,只有这个小子的答案中有这两个字,这就是我为什么选中他的原因。”

    木大师傅顿了一顿,又道:“厨之一道,贵乎于心,最忌舍本逐末,而忽视了厨之一字的真意。阿峰,你答对了二十一道食材,却偏偏遗漏了这汤中必不可少的两样东西。你天份不错,只是少了真心二字,若是想通了这一节,你的厨艺必会有所提高。”

    “峰儿受教,多谢木大师傅指点。”阿峰垂下头,没精打采的回答道。

    在场的诸人听了木大师傅这番话,有的人一片迷惘,有的人若有所悟。

    木大师傅老虎般的眼光在众人中一扫而过,落在了初夏的脸上,猛的喝道:“喂,小子,你叫什么名字,不乖乖的滚过来拜师,是要让老头子过去拜你么?”

    初夏正在思忖木大师傅说的话,就像是有什么模糊的影子从眼前飘过,却又一直抓不住,被木大师傅一喝,如梦方醒。

    她定了定神,走过去,对着木大师傅拜了几拜,清脆的叫了一声:“师傅!弟子名叫林初夏,拜见师傅!”

    木大师傅白眼一翻,沉声喝道:“叫我木大师傅,你还没资格做我的徒弟,记住,你只是我的试吃学徒,不是徒弟,听明白了么?”

    “是,木大师傅。”初夏吐吐舌头,嘻嘻一笑。

    她才不在乎是试吃学徒还是徒弟呢,她在乎的是那每月十两银子的工钱!

    “大伙儿都散了。姓林的小子,你回家去收拾收拾,明儿一早,就来上工吧。”木大先生双眼一闭,又恢复了先前那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是。”

    初夏喜滋滋的从那间房门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人群早己散开,她的脸上满是笑容,脚步轻快,快速往家走去。

    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她一定要尽快告诉娘亲。

    刚走出几步,肩膀突然重重被人一拍,她吓了一跳,回身一看,却是董安良。

    董安良圆圆的胖脸笑得像朵喇叭花,脸上的肥肉把一双原本不小的眼睛挤得成了一条缝儿,裂着一张大嘴嘿嘿的冲着初夏直乐,“初夏兄弟,你太厉害了,哥哥我实在佩服得紧。”

    初夏摆摆手,笑道:“我只是运气好罢了。”

    “兄弟你以后可有口福了,能天天吃到木大师傅做的菜,唉,我要是有你的这福气就好了。”董安良一脸羡慕的看着她。

    “胖兄,你想当木大师傅的试吃学徒,莫非是为了吃?”初夏笑道。

    “当然哪。”董安良睁大了眼,“难道兄弟你不喜欢吃?那你是为了什么?”

    “自然是为了一月十两的工钱啊。”初夏眨眨眼,嘻嘻一笑,“胖兄既然喜欢吃,若是有机会,我便给你偷着留一些木大师傅做的菜,你说这样可好?”

    胖少年喜得连连拍着初夏的肩膀,叫道:“好,好!初夏兄弟,你真是我的好兄弟。”

    初夏急着回家告诉娘亲这个好消息,匆匆和胖少年又说了几句话,便快步往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