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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宫的一路，马车里的二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南宫紫汐闭目凝神，不去触碰他的目光。而墨翊却是淡淡地看着坐在对面的她，目光浅溶而无澜，宛若林中清风，山涧澄溪，毫无杂质，静瑟淡漠。
自那晚以后，墨翊便一直没有主动去见她，也没有向暗风暗月打听她的一切，只是将他的所有注意力与精力放在了政事上面。
回想那晚，他也没想到竟那样说了，虽然说得并不是很直接，至少也表达了他的意思，他的想法。然而，某人听完，只是淡淡地回了一句就又一次地跑了。
那时某人傻呆呆地看着他道：“我知道你在开玩笑，但是一点都不好笑，拜拜。”
当时他真的有一瞬间想要把她拽回来，然后用事实告诉她，他与她之间真正的关系，还有他如今的想法。
他忽然发现，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开始注意起眼前这个平时爱笑，遇事冷静，在不同的场合可以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还有一份从骨子里透出的倔强坚持的女子。
是在新婚那夜她看他的陌生眼神？
是在她标新立异并且知道他与南宫熙的难处？
还是在她巧妙地得到了陆征修的支持？
想着想着，墨翊忽然莞尔一笑，心叹一口气，然后继续凝视着眼前的女子。倘若时间就这样静止，也不错……
半盏茶后，马车稳稳停住。
虽然是很平稳地刹车，但南宫紫汐的身子还是由于惯性而朝着马车前面的方向前倾些许，墨翊下意识搭了把手，而她也很自然地扶了一下，微微一笑，并没有抬头，“多谢。”
说罢便先行跃下了马车，而车里的墨翊，还因为她的一句道谢而心涟四起。
微微皱眉，将自己的这番心绪变故强自忽略，从容不迫也一跃而下，与南宫紫汐并肩朝着宫闱深处走去。
弦月缺，星光暗，深如黑漆地夜里拂过一阵阵风声。
一路走来，寂静的，昏暗的皇宫里，似乎时有时无一些女子的哭泣声，一细听，脑中再联想到太皇太后已死，更加令人有一种毛骨森然的感觉。
不由得，南宫紫汐后脊也一阵发凉。
方才在马车上，里面有暖炉，而下来之后，又迎着夜风走了一会儿，身上的暖意早已消散殆尽，本就没穿太厚的她此时被冷风一吹，更是从心底凉到了手心。
墨翊似是注意到了她的细微举动，不由皱眉，将她拉过来一些，将自己肩上的毛氅解下披在南宫紫汐的肩上，然后不待南宫紫汐拒绝便道：“出来就不知道多穿一些么？若是受寒了可如何是好？”
南宫紫汐一愣，随后抬头看了眼他，也微微一笑，将领子处的地方收紧一些，继续朝前走着，“多谢。”
又是那样见外的两个字。不知为何，他很反感这两个字，尤其在她的嘴里说出来。
没有听到墨翊的回话，南宫紫汐不由再次抬头望着墨翊，问出了这一路上想知道的问题，“太皇太后为何会突然驾崩，你可有什么消息？”皇帝应该会给他透露些内幕吧？
只见墨翊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道：“我并没有比你早知道多久，想来也是一个意外吧。”
南宫紫汐只觉得他似乎话里有话，又看了他一眼便不再多说什么，加快些脚步朝着寿康宫而去。
两人还没迈入寿康宫，便听得里面传来一阵阵女子的抽泣低哭声。门口，南宫紫汐将毛氅交给宫门口的人，与墨翊并肩而进。
自从进了皇宫，看到的每一个宫人皆是一身丧服，个个低垂着头，在他们脸上也布满了哀伤愁容。
不由得，南宫紫汐踏入内殿的脚步陡然沉重下来。
虽然这个太皇太后与她也没什么感情，但那个老太太终归是疼惜她的。
不仅仅是她来之后才发现，在紫汐郡主的时候，王秀澜也是尽可能地照拂着，否则依乾王府这么多年无人问津的情况，早已连如今的地位也不会存在。
南宫紫汐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看了眼身边的墨翊，正对上他也看过来的目光，在他的眼里她看到了令她安心的色彩。
步入内殿，空气中漫着淡新的香味。
几乎整个寝宫都跪满了人，在床榻前的应该是一些嫔妃，而陈颖珺和楚莞语则是站在榻边抹着眼泪。此起彼伏的哭泣声更密更哀伤了，单是听着就令人心情沉痛。
南宫紫汐沉默着走到榻前，她在出门前明明事先向晓寒打听过，怎么一下子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她完全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此时应该要做什么，学着她们抹两把眼泪？还是应该磕头？
僵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南宫紫汐偷瞄了眼旁人的视线，发现她们似乎暂停了抽泣，目光全部投在她这边。
南宫紫汐一脸尴尬，偏头瞪了墨翊一眼，这人怎么这么没眼力见儿，她不懂得规矩难道他也不知道？
接收到南宫紫汐警告又带着无助的眼神，墨翊的眉头皱起一个很难看出的高度，伸手拉过南宫紫汐，在榻前跪下，磕了三个头以后便带着她去了侧殿。
南宫紫汐不敢有什么质疑，只是任由他牵着，入了侧殿抽泣声虽然不减，但是不如寝宫那边动静大。
原因很简单，那边都是嫔妃辈，也就是孙媳妇辈，即便是装，也得装哭得伤心真切。
而偏殿，南宫紫汐算是看清楚了，这里的应该是孙女孙子辈，女子们低声抽泣，而男子，脸上也是一副神伤哀色。
王秀澜真是儿孙满堂啊，这一个个的孙子孙女，个个是模样标致，威严谦雅。
目光扫过众人，南宫紫汐看见了两个熟悉之人，南宫综和南宫言。
他们此时也似是看见了她，只见南宫言走了过来，娇美的小脸还可以依稀看见泪痕，看来这最受老太太宠爱的言公主，果然没有白疼。
“汐姐姐，你来了。”南宫言拉着南宫紫汐走到一边，两眼通红地看着她，“皇祖母驾崩了，我都没来得及见她最后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