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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一杯姜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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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0、一杯姜茶

    ***

    窗外已经下起了细细密密的雨,坐在车子里,可以看到斜斜的雨丝在玻璃窗上飘落下丝丝痕迹。手心握着锦盒,总是觉得不妥,怎么说……这都不该是属于她的东西。

    到别墅的时候,雨更大了起来,不是雨丝,而是雨点。她看着落在车窗掷地有声的雨点,雨已经越下越大,逐渐滂沱,眼前形成一片模糊的雨帘,雨刮不停地摇摆,车前的玻璃便像是小河般,水蜿蜒而下。

    “你在车里等着,我去拿伞。”顾墨寒的声音响起,苏伊一才意识到车子已经停下几分钟了,雨没有变小的趋势。要去拿伞,可是别墅没有佣人,该是她去拿伞的吧……

    思及此,她很快打开车门:“顾先生,我去……”

    “搞什么!”看到她的头探出,他顿时火冒三丈,怒吼起来,“苏伊一,给我坐回去!”

    他几步便迈到她身侧,把她整个人塞进车子,“砰”地一声关上车门:“好好坐着!”

    那回声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苏伊一错愕了一下,看着雨帘中的身影。她就有些想不明白了,对他来说,拿不拿伞有区别吗?去拿伞再回来跟直接跑过去,结果不都是淋湿?

    车门打开的声音,苏伊一抬眸,顾墨寒撑着一把雨伞站在车旁。他的全身都已经湿透,头发也被雨打得不成形,刘海蔫蔫地贴在额前,只是,为什么这样的他,竟没有让人觉得狼狈,反而多了几分不羁呢?

    “下车!还要我抱你?”

    她这次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多久,脸上一热,她急急地走下车来,却也不忘把那个锦盒落在车上。不属于她的东西,怎么可以留着?即便那是幸运,那幸运也应该是他的;而他的一切,跟她的,只是对立。只是不明白今天为什么……

    他帮了她那么多……

    雨伞不大,他的手搂紧了她的腰,却不敢太过用力,那样狭小的空间,彼此的呼吸都那般清晰。

    “先去把头发擦干,再到我房间上药。”合上雨伞,他沉声开口,苏伊一顿时尴尬了,昨夜上药的情景浮现在脑海,她的脸腾地一热,想说什么,他已经径自往前走去。

    坐在镜子前,她怔怔地看着自己微红的脸。想到上药,她的心便像怀揣着一只小兔,没有规则地乱扑乱跳。

    理不清是怎么样的思绪,已是乱麻。闭上眼睛,便是他的手指轻轻地触过她肌肤的灼烫感,她连耳根都开始热起来。

    叹了口气,她拿起毛巾,正要擦拭头发,电话座机却滴滴响起,她拿下听筒,那一头是沙哑的嗓音:“到我房间来一下。”

    她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那头便挂断了。

    走到门前,莫名的恐慌让她顿住了脚步。忽然地,很害怕,怕像那天晚上,她手上拿着小泥人带笑地推开门,却是他冷然的身影。

    她闭了闭眼睛,终是推开了门,低头道:“顾先生,你找我……”

    没有声音,她抬起头,目光搜索了一阵,却面红耳赤地发现了那个模糊玻璃里的身影。有水从喷头洒下的声音,他魁梧的身材隐隐约约,虽不清晰,却足以勾勒他的伟岸。

    苏伊一慌忙转过身去,心跳又开始不规则起来。

    他是在洗澡,那么,他让她上了做什么?她有些懊恼地咬咬唇,思量着是该继续等还是离开。

    “把桌子上的姜汤喝了。”玻璃后的声音忽然传来,吓了苏伊一一跳,她定睛,才注意到桌子上的热气腾腾的姜茶。

    端起姜茶,鼻尖便萦绕着浓浓的味道,她用舌尖探了一口,茶水还很烫,姜的辛辣在舌尖缭绕而过,那样陌生的味道。

    曾经的味道,也是这样的一瞬间,一晃而过的辛辣……她的眸子垂了垂,恍如又到了多年前的那一日。

    也是这样的雨吧,倾盆大雨,滂沱而下……这雨下得突然,明明刚刚都是明朗的天,转瞬间便变了。雨一直下,没有停下来的趋势。她呆呆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看着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被父母接走了,而她,还在无尽的等待中。

    妈妈,会来接她吗?有这个可能吧?基本上,她是不来的;偶尔,也会来几次……她无法判断。叹了口气,她又走到走廊,看着雨幕发呆。

    最后一个同学已经接走了,教室空荡荡的,只剩下她一个人。她终于不再等,背着书包便冲进了雨帘。

    只是,那雨真的好大啊……雨点砸着她的身子,她的脑袋,脸上已经是一片水渍,难受得睁不开眼睛。

    “滴滴~~”身后有车子,她下意识地往旁边了移了一些位置,只是那车子很快跟她擦身而过,车轮碾过一个大坑,瞬间,污水溅了她一脸一身。

    有没有搞错!她气冲冲地抹了抹脸,定睛之际,那熟悉的车牌号却让她呆愣住了。

    h8899……那是妈妈的车子,不是吗?

    她来接她,却没有接到,她已经走了,是不是?雨那么大,她的车子就算从她身边开过,也不能分辨她是谁。妈妈,真的来接她了,否则,怎么会是这条路,而姐姐正好去了外地演出……

    一股暖流从心间,流淌到血液,她抬头看着那滂沱的大雨,心底却是那样欢欣。她擦擦脸上的雨水,脚步飞奔而去,那样的兴奋和激动……

    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家,看到楼子兰在厨房一闪而逝的身影,她激动地跑上前去,看到一碗热气腾腾的姜茶。

    有谁可以了解她那个时候的感动吗?有谁可以知道她那个时候的心情吗?就连端过姜茶的手,都是颤抖的。她小心翼翼地,把姜茶放到鼻尖,那热气缭绕着她,就像温暖包裹着心。

    舍不得喝,她只是浅浅地用舌尖沾了沾,茶的烫和姜的辛辣在舌尖盘旋不去,她幸福地笑着,眼里却涌出泪来……

    每喝一口,都是热的温度,暖的感觉。很快喝完一杯,她还用舌尖舔了舔唇,那辛辣的姜茶比世界上任何的美味都要美上几分。

    “若云,快来,妈给你泡了一杯姜茶,快趁热喝了!”

    那急切的声音响起,轰雷一样地在她耳边炸开了。她的手里还端着空空如也的杯子,怔怔地看着楼子兰拉着苏若云的手走进厨房。看到她,只是淡淡地瞟了她一眼,似乎她的存在,与空气无异。

    “姜茶呢?”她的目光急切地搜索,“我明明放在这里的……”

    “……”藏着的手终于还是伸了出来,她的声音如蚊子呐呐,“对不起,我……”

    “你喝了?”楼子兰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谁叫你乱喝的?家里只有最后一包姜茶,你喝了,叫你姐姐喝什么!”

    “……”她看着姐姐只是微湿的刘海,和自己湿漉漉的身体,心一下子掉进了冰窟。

    “若云,妈再去超市买,你等着啊……女孩子,可是淋不得雨,刚刚已经用干毛巾擦了一阵,再用电吹风吹吹啊……”

    头发上的水珠不停*,滴落在眼睫上,已经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她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电吹风的响声,看着自己浑身滴水的样子,那样想笑,又想哭,原来都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呵呵,往事已经久远,想起来依然历历在目,那痛,依然清晰。此后,她就没有喝过姜茶,怕那种辛辣的味道在舌尖充斥的感觉,怕一次一次地提醒自己,苏伊一不是楼子兰的亲生女儿。她并不在乎,只是,那样的提醒,也太过伤人。

    “姜茶有问题吗?”推开门便是她沉吟的样子,水眸几许涩然,这个容易陷入回忆的女人,就连他走到她身边都未发觉丝毫。

    “……没有……”惊觉耳边的声音响起,她恍然回过神来,抬眼,竟是他肌理分明的身躯,带着古铜的色泽,他只是腰间围了一条浴巾,湿发上的水珠不时滴落,双目炯然,整个人散发着性感而邪魅的气息。

    “没有问题,怎么端着不喝?”他不耐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才意识到自己竟这样怔怔地看了他许久,她猛然别过视线,心跳得厉害。

    “……我,我不太习惯喝这个……而且,我也没怎么淋着雨……”

    “让你喝你就喝,哪来那么多废话!”他低声喝道,忽地发现她依然湿漉的头发,这么长的时间,她竟然连头发都不知道擦一下,有没有搞错!

    他的黑眸又在闪耀着熟悉的不悦和烦躁,苏伊一撇撇嘴,看着手中的姜茶,闭了闭眼,一口气便喝完。姜的辛辣烫着喉,亦烫着心,许多年后,再喝,依然是这样的感觉,辣得几乎要掉下眼泪。

    “拿去!”一条毛巾准确无误地丢到她手里,“把头发擦干!”

    言罢,他已经起身走到镜子前,目光不觉地便望向了镜子中她莫名其妙的模样,几分错愕,又是眼眶发红,虽是小心地擦着头发,却是动作僵硬得像让人点穴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