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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宫变(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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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才壹秒記住風雨小說網,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鸿都门学。

    洛阳城今晚的叛乱当中,除了袁隗发动的叛军外,还有相当一部分想要浑水摸鱼的乱民。

    这些人不是袁隗一伙的,事先也不知道袁隗举事的事情。只是看到城内乱了起来,趁机浑水摸鱼而已。

    这些人不像叛军那样目标明确的攻击那些亲近刘辩的官员,他们瞄准的是那些底层的百姓或一些容易攻击的公共场所。

    比如就像鸿都门学这样的帝国学府。

    任红昌站在梯子上,伏在墙头看着学院外面吵嚷的乱民,额头不由得流下了一滴汗水。

    回想起刚才的情况,也是十分的危险。

    事发突然,当这群乱民想要冲进学院的时候,任红昌果断的夺过身旁护卫的手弩将一名乱民当场射杀,所有乱民一时都被震慑住,这才换来了机会令学院的学生将大门堵上,把这些暴民都隔在外面。

    鸿都门学只是一间太学,并没有什么财物,不过任红昌心里知道这些乱民跑来这里想要什么。

    鸿都门学和其他太学不同的是,它是唯一一间招收女子入学的太学。

    在这里女学生与男学生分开住校学习,主要教授她们家政、话剧表演等科目。

    看着外面那些乱民兴奋的叫喊和不时传来的淫笑声,任红昌的心便被揪了起来。

    绝不会让这些畜生去伤害自己的学生!任红昌心里暗暗发誓。

    在她身旁同样伏在墙头的董白也是心急如焚的样子,几次按捺不住想要跳下去和乱民拼命,幸亏被任红昌死死的拦了下来。

    这时候冲动没有任何好处,任红昌安抚着董白的情绪,自己也紧张着思考对策。

    这些乱民一时半会还不会冲进来,但是时间久了就不好说了。

    刚才自己杀伐果断的那一箭一时间震住了这些只是想过来捞些便宜的乱民,可是一旦内心的**炽烈到顶点,他们还是会不管不顾的冲进来的。

    而鸿都门学只是一所太学,护卫的力量并不是很强,只有任红昌身边的几名护卫还算武艺高强,他们是自己不愿听从刘辩的安排在今晚搬进濯龙园,刘辩只好派来护卫专门保护她。其他的学校的教师和学生都是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用他们去拼命还不如集体冲出后门逃跑,损失还不会那么大。

    若是逃走,依靠刘辩派来的那几名护卫,任红昌还是可以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只是其他逃出去的学生在今晚的混乱中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故此不到万不得已,任红昌是不想走这一步的。

    从梯子上下来,其他的师生围过来询问外面的情况。任红昌面色凝重的答道:“贼围甚急。”

    “官兵何时来援?”一名老师着急的问道。

    任红昌有些腹诽,军队什么时候过来她怎么会知道?不过转念一想,却也明白自己的丈夫张飞乃是北军射声校尉,又是戍守这一带,故此他们下意识的问自己倒也有情可原。

    任红昌明白此时叛军四处作乱,朝廷的军队应顾不暇,不一定就会马上顾及到这里。而且在她觉得,丈夫张飞若是抛开其他率先来这里的话,说不准便会遭到其他人弹劾他假公济私。

    任红昌实话实说的对其他师生说道:“贼人四起作乱,朝廷一时还顾不到这里。”

    任红昌的话引起了极大的恐慌,有些人忍不住低声惊呼起来。其中一人更是厉声质问道:“任祭酒此时有何对策?”

    任红昌看了他一眼,答道:“我等应暂且留在此地静待救援。”

    那人听到后立时大怒,大声吼道:“学院师生性命危在旦夕,岂可在此坐以待毙,任祭酒理应立刻打开后门带学生冲出去。”

    听到此人的话任红昌心中颇为不满。外面的局势混乱,他们贸然出去一旦被冲散那将是很危险的事情。这事只有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考虑。大声吼叫的这个人名叫毛弘,原本是鸿都门学的学生,肄业后留在这里任教,本来是鸿都门学博士祭酒的热门人选,只是任红昌空降而来,先是当了几天博士,后马上成为了博士祭酒,抢了他应该有的位置。

    毛弘的心中肯定还是有不满的,尤其是对一个女人执掌鸿都门学更是难以接受,所以平时对任红昌总会有一些掣肘。此时又语带指责的说了这些话,让人感觉好像是在趁机发难。

    心情不满的任红昌刚要出言反驳,毛弘接下来的话让任红昌有些感动,不由得肃然起敬起来。

    “我等在此可以抵挡一阵子,为你们争取时间。学院的学子都是我等辛勤培养出来的国家栋梁,请任祭酒一定要保他们不容有失。”

    毛弘说的决然,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赞同,甚至有几个学生也站出来说自己学习不好,不如留下来掩护其他同窗离开。

    任红昌眼圈通红,心中异常感动。平时听丈夫与大伯刘备、二叔关羽谈论这些文人的时候,关羽总是对这些文人嗤之以鼻,认为他们都是一群胆小如鼠的懦弱之辈。刘备则笑而不语,似乎觉得那些文士是什么样的人无所谓,只要能为己所用就可以。只有自己的丈夫张飞对这些士人敬重有加,究其原因,张飞曾经对她说过,儿时家中私塾请来的先生教给他的第一个永生难忘的词便是气节。

    眼前的这些人或者文人相轻,或者看不起女子,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有自己的坚持和信念。明知道留下来九死一生,可仍然义无反顾。

    任红昌有些哽咽,但是心里也明白此时确实也没有到逃离的时候,劝阻毛弘等人道:“此时时机未到,我等应耐心等待,若是真到了那个时候,红昌也愿意留下来与诸公一起赴死。”

    任红昌如此说,众人也就稍稍心安。不过在毛弘的建议下还是做了随时让学生撤退的准备。

    外面的暴民始终没有冲进来。相反的,留在墙头监视的董白突然叫了出来:“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援兵来了!”

    众人闻言皆是心头一震,任红昌急忙重新登上梯子向墙外望去,发现外面确实有一支军队正在于乱民交战,只是从装备和人员上来看并不是朝廷的府兵,而是——

    “是民兵。”任红昌有些疑惑和惊讶的说道。

    作为军人的妻子,她当然知道民兵是一个什么样的组织。只是民兵刚成立不久,大多数人对这个军事单位还没有一个概念,即使是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军事组织的任红昌,对于今晚的乱局对他们也没有过任何期望。

    民兵的突然出现,确实令任红昌一时有些惊讶,不过看着下面民兵和乱民交战的状态,任红昌忍不住摇了摇头。

    作为一个新型的军事组织,民兵成立的时间尚短,训练不足,因其自身的特点武器也十分简陋。这一点从下面那些民兵各个手持木棍当武器就看出来了。

    而且过来救援的这些民兵人数也不多,应该属于民兵之中的保甲兵,二十几人的民兵冲击着近百人的乱民,在双方武力相当的情况下,所凭的也只是一时的血气和刚勇。

    人数悬殊的巨大劣势使他们并不能真的将乱民击退,恐怕其本身也不能支撑多久。

    “呀!那不是憨柱吗?”董白突然指着其中一个民兵汉子说道。

    任红昌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个魁梧的汉子正在挥舞着木棒与四五个乱民作战。他的额头已经挂了彩,半边脸被血液染红,可是仍然酣战不退。

    这个叫憨柱的汉子大名叫王柱,是学院一名女学生的哥哥。原本兄妹两人相依为命,靠哥哥在城里打短工生活。后来任红昌偶遇妹妹,见她有歌艺的天赋,便收她入鸿都门学。

    学校里包吃包住,妹妹学习优秀可以拿到奖学金,若有出外演出的机会还可以拿津贴,这不但付清学费还有剩余补贴家用。最近刘辩提出了成立国家专业演出团队的构想,名为文工团。用于慰问演出和大型的国家庆典活动,任红昌准备推荐即将毕业的妹妹加入文工团,到时用刘辩的话就是属于国家一级演员,享受政府津贴。

    哥哥憨柱现在也开始做一些小生意,刘辩推行民兵制度后,哥哥因为孔武有力还被征召为保甲兵,最近还当上了什长。想来这次就是他不畏生死,组织人手过来救援的。毕竟他妹妹也在学院里,任红昌不禁想起了刘辩和她说过的那一句话:

    “人只有在保护自己所珍惜的东西时才会毫无畏惧的勇往直前。”

    任红昌由此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张飞,虽然知道他不一定就会出现在这里,可还是忍不住去想丈夫奋不顾身来救自己的样子。

    这种感觉越想越强烈,直到不久后真的变成了现实。

    而最开始的声音,是犹如疾雷的马蹄声。

    此时憨柱已经被乱民逼到了一个角落,而憨柱他们的出现同时也刺激了乱民的凶性,有四五个乱民开始撞击学院的大门。

    随着马蹄声的临近,十余骑冲破夜色疾驰而来。

    紧接着,夜空中仿佛响起了一声炸雷。

    “狗贼安敢?”

    随着吼声的是长矛的破风而来,越过人群将撞门的那四五个乱民横扫,血光迸溅,顷刻四五具尸体横在地上没有气息。

    长矛弹起在空中,落下深插入学院门前的泥土中。矛身还不停的震动,发出清晰可闻的嗡嗡声。

    站在墙头的任红昌的手瞬间握紧了,丈夫张飞率着一支骑兵犹如放血的利箭一般冲入了乱民之中。一路奔袭毫无留情,来到学院的大门口时,身后留下的已是一路鲜血与乱民的尸体。

    他终于还是来了。

    在张飞率领的那支骑兵的冲击之下,围攻学院的乱民自动退到了街对面的房檐下,那支骑兵来到大门前停住马势一字排开,人数不多,只有十三骑。

    任红昌深吸了一口气,十三人对近百乱民,人数上是一个很大劣势,不过十三名训练有素、久经沙场的士兵对付一群乌合之众又是另一回事了。

    任红昌心里此时即温暖又担心。丈夫并不是只负责鸿都门学这一地,在他所保护的区域也有很多官宦豪族,今晚这些人家也必然会受到叛乱的冲击,再加上那些士族对鸿都门学这个不以儒家经学为教学内容的学院一向都大为不满,恐怕此事之后丈夫会受到其他人的弹劾攻讦。

    不知道墙上任红昌的担忧,门外的张飞拔起丈八蛇矛如雷般的吼道:“吾乃北军校尉张飞张翼德,尔等逆贼阴谋作乱,其罪当诛!若是现在乖乖引颈受死,尚可保留一具全尸,还不祸及父母妻子。”

    刚才那一阵冲锋已经令这帮乱民胆寒,而张飞等十三骑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属于杀戮战场的血腥之气更不是这些乱民所能接得住的。

    憨柱等民兵也拖着受伤的身体站在张飞一边,虽然人数上仍然是劣势,可是在气势上已经完全压倒了对方。

    张飞所带的这十二名骑兵从涿县起兵便一直跟在他的身边,各个武艺高强,久经沙场。原本是十八个人,号称燕赵十八骑,后来战死了六人,但亲如兄弟的他们不愿改名字,仍承袭着燕赵十八骑的名号。

    这十二名骑兵严格来讲属于张飞的私兵,张飞只带他们过来,任红昌知道他也是在防着有人弹劾他公器私用,只救自己人,罔顾他人性命。自己的丈夫虽然性格有时急躁,做事容易冲动,其实有时也会有大智若愚的一面,并不缺少政治智慧。

    那群暴民当中已经有一些开始打退堂鼓,毕竟这群人只是想浑水摸鱼的捞些好处,遇到张飞这票煞星自然自认倒霉的准备跑路。

    但是其中也有亡命之徒仍然不甘心,见张飞人少,一名手持铁棒的巨汉冲了过来,还大声招呼着其他人:“他们人少,大家一起上杀光他们!”

    话音未落,张飞手中的长矛已经飞了过去,长矛刺穿那巨汉的腹部将他钉在地上。

    巨汉仍未死,发出凄惨的叫声,徒劳的用手握住矛身,想要将长矛从自己的身体上拔起。

    巨汉的惨叫声最后压倒了那群乱民的心理防线,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恐惧的叫声,人群四散奔逃起来。

    张飞也不去追赶,毕竟自己这面人少,对于四散而走的乱民根本毫无办法,只能将他们驱赶。事实上,面对今晚的乱局,张飞所采取的也是这种方法。

    虽然他负责的区域没有张璋负责的步广里、永和里的达官显贵那么多,可是也有相当一部分世家,张飞守卫的压力也不小。不过张飞并没有像张璋那样不断地稀释自己的兵力顾此失彼,而是将麾下兵马分成三股,在戍守之地的各处鼓噪声势,很多叛军乱民闻风而逃,张飞则令这三股军队不断合围压缩,将叛军乱民逼到一处加以歼灭。

    很多豪门世家本来也有一部分防御的力量,张飞并没有马上去管他们,而是把兵力集中在了一些失去守卫力量的国家设施就行了。

    将围困鸿都门学的乱民驱散后,学院里的师生都松了一口气,各个弹冠相庆逃过一劫。任红昌没有开门将丈夫迎进来,而是趴在墙上冲着下面的丈夫喊道;“此番多谢张射声扶危救困。”

    张飞也肃然的说道:“鸿都门学乃国家学府,飞自有护卫之责,任祭酒无需相谢。”

    二人本事夫妻,说话却如此生分,众人皆觉得奇怪,只有毛弘歪着头看了任红昌一眼,玩味的眨了眨眼睛。

    任红昌如此一番态度自然是想表明张飞此来乃是出于公心,鸿都门学虽然不是朝廷官衙,可也是国立高等学府,属于公共设施,也是张飞的职责范围之内。张飞也明白任红昌是想让他避免以后的弹劾,同样也是配合的这么答道。

    任红昌走下梯子,毛弘上前笑嘻嘻的说道;“恭喜河阳公主,张驸马此番立下大功,天子必有封赏。”

    任红昌本以为毛弘的话是在出言讥讽,可见他脸上并无嘲讽之色,仔细一琢磨,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毛弘的意思。

    自己一直忽略的,就是自己乃是大汉公主的身份。而在皇权至上的时代,有什么会比皇室成员的安危更重要的?有哪个士族官员会指责丈夫去救大汉公主而不救自己?

    自己一直的担心和行事变得有些多余。任红昌面露羞色,毛弘看出了自己的担心,并且还指给了自己另一个方向。这个人虽然有诸多的毛病,可是对待学院却是一番热忱。

    要想鸿都门学发展下去,不但需要热血的老师,还需要毛弘这样懂得权术,能够应付得了士人攻击的人存在。就像刘辩身边的贾诩一样,总的有一个干“脏活”的。

    任红昌想到这对毛弘深施一礼,说道:“多谢毛博士,今后学院之事还要请毛博士多多费心。”

    毛弘一愣,看着任红昌殷殷期盼的眼神,终于也郑重的点了点头。

    门外的张飞已经准备离开,为了防止那些乱民去而复返,张飞将丈八蛇矛插在了学院的门前,还有憨柱的民兵受伤的并不是很重,由军医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也留在了鸿都门学守卫。

    张飞对憨柱等人今晚的表现大加赞赏,不过对于今晚的混乱,不管是张飞还是刘辩,在民兵的使用上都并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

    直到多年后的另一个城市的另一个夜晚,在那位光熹名臣的手上,民兵终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大放异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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