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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王爷回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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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侧妃从正院回到西苑后,咬牙切齿地将桌子上东西通通扫到地上,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名贵瓷器,她犹不解恨,又将平日里甚为喜爱的缠枝莲纹花瓶给砸碎。

    这么一通发泄下来后,全身的力气似乎也殆尽一空,一屁股坐在贵妃椅上,脸色更加难看,直到此时此刻,她才发现自己的双腿仍旧在发抖,小腿肚子依然在抽筋,一旁跪在地上的翠墨顾不上还在痉挛抖动地双腿,急急道:“主子、息怒,白郎中还在院子外等着呢。”

    “你让我拿我什么息怒”,卫侧妃怒火中烧尖叫道:“她夏曼殊那个贱人,竟敢在我面前摆王妃的架子”,她当真没料到在鬼门关走了一趟的夏曼殊,居然敢将上元节那天没听完的故事,再一次堂而皇之的搬到明面上来讲。

    诚然她承认在听到故事的重新编排的下文后,心惊胆寒下失态的很,不过听着听着,也就那么一回事了,不就是声音恐怖了点,表情狰狞了一些么,当真以为凭一个鬼怪故事就能将她卫紫烟的胆子给吓破了么?

    一想到夏曼殊那贱人那副高高在上,完全不将她放在眼里的姿态,心头火烧的更加旺盛,起身又砸碎了一件瓷器:“让门口的郎中有多远滚多远”,她才不需要那个贱人的惺惺作态的施舍。

    翠墨见她满脸阴沉,也知再劝下去也起不了任何效果,撑着酸软的膝盖起什么,无声退了下去,将门口等候已久的白郎中打发走。

    正院里,夏曼殊擦拭干净手上的水珠后,示意王福宽上前回话,王福宽上前几步,谦恭地行了一礼后道:“王妃,卫侧妃直接将前去看病的白郎中打发走,连院门都没让进,倒是苏侧妃让白郎中把了脉,只是那药方开的略重了些”,稍微停顿了一下,见王妃脸上无喜无怒,方继续道:“至于三位侍妾,除去依然还昏迷的乔侍妾,沈侍妾同样开了药方,比起苏侧妃来,方子却轻了许多,陈侍妾也将白郎中请了进去,不过并未诊脉,略寒暄了几句,便让人将白郎中送了出去。”

    夏曼殊背靠着软枕,长目微眯:“让白郎中替她好好医治,所需药材从正院取,让下面的人仔细照顾着,怠慢不得。”

    “王妃仁善”,王福宽躬身退了出去,低垂下的眸子里神色讶异不已。

    锦葵将小丫头呈上来黄色泽橙橙的橘子放到夏曼殊面前,夏曼殊也不让人伺候,自个儿接过锦葵递过来的帕子,挑了一个块头最大的橘子,放在丝帕上,她轻轻嗅了一口橘子特有的淡淡清香,慢条斯理的剥着橘子外皮,仔仔细细地将果肉上的白丝给去掉,捻了一瓣放入嘴里,清甜微酸的滋味在口中弥漫,汁多味美,确实不错。

    橘子吃多了容易上火,夏曼殊只吃了半个,便将剩下来的赏给了身边的丫鬟,用水洗净手重新依靠到软榻上,锦葵犹豫再三开口道:“王妃,府里一下子病了几个,万一王爷回来,迁怒主子可如何是好?”

    “迁怒?”夏曼殊轻笑一声,眉梢眼角皆挂着讽刺意味:“当日我病入膏肓,太医开的脉案上写的清清楚楚,体劳过度,思虑过重,邪气入体,导致风寒突发,从而缠绵病榻。”若说其中没有猫腻,她夏曼殊是不信的。

    正月间宫里宴席是多了些,忙碌奔波间身体受累是再所难免的,不过这些并不会导致原主一病不起。

    往牵强一点地方说,劳累忙碌至多算是一个导/火/线,而真正让原主一命呜呼的原因多半只怕是上元节在湖心亭里发生的事情。

    “不必担心”,夏曼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窗外冷笑道:“她们不敢将这件事告诉王爷”。几个侍妾不敢,不代表她夏曼殊不说。

    王爷真实性情她虽没摸清,不过单从原主躺在床上几日,府里事务并未出现乱子来看,楼铎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

    她不信他不知道上元节那天发生的事情,至于他为何心知肚明下,并未将事情揭开,夏曼殊斗胆猜测,一来是几位侍妾极力隐瞒此事,二来是府中下人欺上瞒下,并未上报,三是王爷并不在乎原主是死是活。

    在夏曼殊看来,第三条才是那人真正的想法。

    锦葵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不知道如何接话。

    对方的担心并不作伪,夏曼殊心中明白,她明白一个道理,过犹不及,只能慢慢教,让她慢慢去领会,一下子灌输太多,反而会误了事,但是有些话却必须要讲明。

    “锦葵”,夏曼殊正色叫了她一声,锦葵先是一愣,神色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连呼吸都变得更为小心,夏曼殊一字一顿道:“有些时候一味隐忍退让,只会让对方更加肆无忌惮爬到你头上,将你踩到脚下肆意践踏,关键时刻,你一步退,意味着你步步相让,等你真正想说话的时候,没有人会去听你废话”。

    “因为你失去了话语权,主动权”,夏曼殊见对方头越来越低,脸色愈加苍白,声音提高几分沉声道:“良善太过,那就是软弱,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锦葵面色惶恐不安,嚅嚅不知怎么开口,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头紧紧贴在地上,夏曼殊却不心软,视线落在她头顶上方:“柳嬷嬷她为何敢辖制于我?为何敢任意指使你们几个大丫鬟?依兰为何敢背着我爬上王爷的床?为何敢在我重病之际,偷懒耍滑,伺候不尽心?几个侍妾又为何敢不敬于我,没了上下尊卑,府里的下人又为何敢慢待于我?”

    一连串问题下来,锦葵眼中的泪水都滚落了下来,捂着唇不敢哽咽出声。

    夏曼殊长叹一口气:“锦葵,你是我的贴身大丫鬟,跟在我身边多年,在安国公府我过的如何,别人不清楚,你却看的明白。你出门在外,一言一行皆代表着我的颜面,别辜负了我对的期望。回去洗把脸,好好想想。”

    锦葵长泪直流,跪拜行完礼,悄悄地退了出去。

    这时凌霄从里间走了出来,担忧地看了一眼锦葵的背影,望向王妃道:“奴婢担心锦葵一时想岔了,反而误会了王妃的一番心意。”

    夏曼殊摆摆手,让凌霄去开解一下那个笨丫头。

    抿了一口茶水,将视线放空,不是她不想慈悲宽厚,王府形势如此复杂,容不下她良善太过,倘若她想过着混吃混喝混玩混睡的舒坦日子,势必要王妃的款给摆出来。

    如今后院大权已不在她手中,身边的丫鬟忠奸难辨,她夏曼殊不过是一个高高被供在案桌上空有王妃尊崇名头的金菩萨罢了,倘若她再不自己立起来,日后的下场不会比原主好到哪里去,说是死无葬身之地也不为过。

    她不需要所有人对她忠心耿耿,三分忠诚三分敬畏足以,做事尽心就奖,不尽心就撵走,如此简单而已。

    她同几位侧妃虽没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却也是水火不相容,绝无化干戈为玉帛的道理,她从没指望过一个鬼怪故事便能将这几位吓的胆战心惊,不过是给她们一个警告,让她们知道,她夏曼殊不是任人侮辱轻慢的主,要想动自己分毫,就得仔细掂量一下自个儿的身份。

    夏曼殊挑眉轻笑,今天倒让她有一个意外收获。

    当一个冰山美人突然间变成一个柔柔弱弱的娇女子,从雪山之巅跌落陌上红尘中,失去了遗世孤高,变成了凡俗女子,那位“体贴多情”的王爷还会另眼相看么?

    嘴角露出一个讽刺意味十足的笑容,她很是期待。

    到了晚间,王爷回府进了书房用完膳,沐浴更衣后,让伺候在侧的宫人将去处理府中庶务的柴保叫了进来,柴保进了书房,见王爷正坐在椅子上,宫女正在给他擦拭着头上的水汽,柴保躬着身体自然而然的接过宫人递过来的干净布帛,使眼色让伺候的宫人退下,轻声道:“王爷,苏侧妃、沈侍妾、陈侍妾、乔侍妾今天请了府上的郎中诊脉。”

    “哦”,楼铎将脚隔在身旁的案桌上,脸色有些微妙:“这倒奇怪了,好端端的怎么请了郎中。”他不过去上了个朝,回来便听到如此让他意外的消息。

    “奴才打听过了,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柴保将楼铎的头发疏通,披散开来,又换了一条干净的布帛将余下的水汽仔细吸掉:“王妃今天留了几位侍妾一同用早膳,让府里的女说书先生讲了一个故事助兴”,柴保见王爷凝眉,忙接着道:“王妃身体并无碍,只是午膳、晚膳比起昨日少用了一些,奴才听下面的人来回话,乔侍妾是在听故事的途中便晕了过去,倒是苏侧妃、沈侍妾让白郎中开了药方,抓了药,陈侍妾并未诊脉问医,卫侧妃反倒将郎中给撵了出去。”

    “经你这么一说,本王倒是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精彩绝妙的故事了”,楼铎虽然在笑,眼里却半点笑意也无,嘴角的弧度比平日更低。

    “故事是接着上元节那天卫侧妃在湖心亭将的事情往下编排的”,柴保替他穿好软底鞋子,小心的瞄了他一眼:“奴才没打听出来,是何人编排出来的,只听下人说道,两段故事连在一起,比外面流传的那些山野鬼怪故事还要精彩几分。”

    “是吗?”楼铎淡淡一笑,让柴保用玉簪将头发简单一束,起身,抬脚便走:“本王也是个喜欢听故事的人”。

    “去正院”,楼铎不喜不怒的开口,只是看人的眼神,让人不禁后背发凉,柴保低着头,错开一步跟在王爷身边,往正院方向走。

    王府里的戏都要赶上戏台子了,也不知道王妃今天能不能安然度过王爷隐忍不发的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