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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灰色的墙
我一个人倒有时间清净了，我发现房间的墙壁是灰色，一如我此刻的心情。我开始解剖我自己，我觉得“堕落”这个词此刻最为合适我，我想，我大概就是为堕落而生的。一想到堕落，我就会想起我的父亲，我那拥有十八枚军功章的父亲是不该有我这种堕落的孽子的。我本该按照他的安排，参军、提干，当上军官，很神气地在组织的培养下健康成长，或许我会当上将军，即使当不上我也会转业成为人人羡慕的公务员，过上稳稳当当的日子。然而，我生来就有叛逆的性格，说的光彩一些，我有父亲那“革命”的因子在我的身上时时地发生作用，父亲的安排显然过于程序化，一点悬念也没有，让人甚至可以看到三十年后的自己，这是我最为不喜欢的地方。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上大学，进公司。我们一个院子长大的伙伴大多按父辈的要求参军提干做军官了，而我大学毕业后就进了新新广告公司，再怎么说新新广告也是港资的公司，也够那帮兄弟们羡慕也阵子了。但是父亲不这样认为，他总觉得无商不奸，对我总是不够看好的。我当时还和他发生过争论，说他那是偏见，商人是靠智慧赚钱的。如今看来，商人总是要有智慧的，不过，缺乏奸诈还真的不行。我实在应该听从父亲的安排，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有今天的堕落了。
有时我想，其实堕落的不是我自己，堕落的是这个社会。衡量一个商人成功与否，首先就是钱！不赚钱你经商干啥？你经商要赚钱，你得有客户，在大陆，你特别还得有关系户。笼络那些关系户靠啥？钱！当然还有美女，不过美女你咋招来？钱！
我的堕落，就怪钱！包括那些美女，也是越来越有钱我才去找她们，养她们。
在如今这商品社会，你不能没有钱！有钱你不能没有美女，否则的话，人们一定认为你身体有毛病。所以，我也是适应了社会的要求，悄悄堕落！能怪我吗？唐家兄弟、崔副市长都可以堕落，何况我一个平头百姓？唉，怪只怪我受到了他们堕落的传染。
灰色的墙，仿佛一面镜子，让我的灵魂现身，在我袅袅的香烟缭绕下，，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像吸血鬼伏在我的身上，拼命吸走我的良知我的灵魂。我似乎看到我的骷髅、我那**被钱吸干后的景象。
那些花花绿绿的钞票让我有了成就感，然而又总是牵来我的噩梦，我甚至怀疑有人在我的水里下了**药，这口水喝下后，躺在床上就开始噩梦连连。
“周总周总，您醒醒，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吕绿那小子永远无法成熟，他闯进来的时候大概是没按门铃的，他粗鲁地把我从床上扯起来。
“哎呀吕绿，你小子怎么闯进来的？”我揉揉惺忪的睡眼，埋怨道。其实我该感谢他的，因为当时我正梦见自己掉进无底深渊。要是他不叫醒我，也许我正在噩梦里挣扎。
“周总，出大事了！我们的工地上出大事了！死人了！”吕绿顾不上我的埋怨，慌慌张张。
“死人？怎么回事？”我也感到了紧张，一骨碌爬起来。
“今天我们的工地上有工人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死了！”大概跑得急，吕绿上气不接下气喘得急。
“死了？死了几个？”我瞪大了眼，心想糟糕还是被李玉书给说中了。
“三个。还有七八个重伤。”吕绿答道。
我问：“怎么会掉下来的？”
吕绿责怪道：“都怪那建筑承包商，为了赶工，叫工人们连夜加班干，那些工人大概太累，头一晕就掉下来了！”
“就是头晕也不至于掉下来啊！不是有脚手架，不是有护网的吗？”
“狗屁！脚手架倒是有，他们用竹子搭的，那些竹脚手架起码用过十次，早就干成那个样子想断了，护网也有，如同破布，人一沾上，就破了！”吕绿悻悻然地说。
“你是说脚手架断了还是护网破了？”我一边穿上外衣，一边问。
“脚手架也断了，护网也破了！”吕绿答。
“***，这些狗东西！早知道这样我们怎么也不让他们干！说什么他们技术一流，任何风险他们都预料过，他们不会出问题的！***，这会出大问题了吧！”我止不住破口大骂起来。
“就是就是，周总，这下可好，工地看来要停工了，我们，我损失可大了！”吕绿额头上全是汗。
“早先你干嘛去了？不是让你负责监工的吗？你小子一天到晚就知道泡妞！我看你根本就无所用心！”我指着吕绿的额头，唾沫也飞到了他的脸上。
“周总，周总您可冤枉我了，我告诉过您他们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您说他们是大公司有经验，就拿隔墙来说吧，那些竹板糊墙……”吕绿一脸委屈。他当时确实提醒过我的，我还骂他不懂少管闲事。唉，现在……
“现在是隔墙的问题吗？现在是脚手架和护网的问题，你向我汇报过吗？”我责问道。
“您当时说建筑人家是专家，不要过多过问材料上的事。”吕绿更加委屈，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我没说安全问题也不管！”我显然是气炸了，把责任一股脑推到吕绿的身上。
“我，我……”吕绿涨红着脸，不知道该说那句话。
“现在先不说这些了，快告诉我，现在现场怎么样？”我点燃了香烟，在屋子里打了许多转转之后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受伤的1 拉走了，现场现在还很混乱，围了许多人……有人去通知家属了，有两个死者的家属是跟在同一个工地打工的，其中一个也受了伤。唉，惨啊！那个没受伤的家属正在工地搂着丈夫的尸体呼天怆地的哭，殡仪馆的车来了，她怎么也不让把尸体拉走。她说她的丈夫还有救，为什么就不抢救？”吕绿说着说着竟也留下了同情的泪水。
“那，建筑商在不在？”
“正在现场，那些工友们正围着他，要打他呢。不过，幸好警察来得快。周总，周总，您说，这可怎么办是好哟！”吕绿很慌乱，显然被吓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