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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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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57

    “怎么没有意思?一切都按我们的计划来啊。谢从洲也死了,我们可以拿到自己想要的,为什么没有意思?”谢飞澜面不改色地说。

    “不是这样,我不想这样。”

    “做都做了,不是这样还有哪样?”谢飞澜满不在乎地说。

    “……”他心里尚且存在侥幸,却听见谢飞澜说,“嘉越,你可别告诉我你现在想撇清关系。种什么因,得什么果,你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担后果的准备。”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这件事,你知我知,沈清石知。但是,她没有证据。”

    嘉越看她微笑的脸,微微凛然。谢飞澜的意思很明显,他受制于她,不能分开。就像骨肉和血,伤一则伤二,不得解脱。

    他忽然觉得,一切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顺利。

    现在后悔,可还来得及?

    傍晚的时候,沈清石到了城东海滨的那栋别墅。蓝天下是悠悠的白云,蔚蓝的大海,走在沙滩上,海风迎面而来,微微咸涩。

    她没有多做停留,走进白色栅栏内的园区。初春时节,开得最烂漫的是金色的迎春花。园区似乎很久没有人打理,花圃里看着有些凌乱。

    她叩响了门,没有人开。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沈清石慢慢地站在那里,难以相信是自己的错误判断。她不死心地按门铃,徒劳地挣扎,使劲得敲,最后甚至拳打脚踢,门上都起了刮痕。

    她靠着房门跪倒在地,就那样怔立在寒风里,直到身后有一双手把她抱入怀里。

    她的身体骤然僵硬,不敢置信地回过头。

    谢从洲在她面前微笑。摸了摸她的头发,拉她起来,然后把食指轻轻地按在锁扣上。原来,这是伪装的指纹锁。

    房间里很温暖,沈清石却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动地非常缓慢。失而复得的不真实,她怔怔地看着谢从洲。

    “看够了吧,没少一只胳膊,也没多一条腿。”他笑了笑。

    “亮亮呢?”她紧张地问。

    谢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低头点了一根烟。印象里,他从来不在她面前抽烟的。透过缭绕的白雾,她几乎看不清他的面孔,这样的模糊,让她的心思更加纷乱,更加烦闷,迫不及待地追问。

    “你不要问了。”谢从洲说,“对不起。”

    “……”

    “是我对不起你,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谢从洲说,“我知道有人要害我,所以当时带他下了车,但是,在换车的时候,他出了意外。”

    “……”

    “对不起。”

    “是楚嘉越?”沈清石说得如此艰难,然后没有得到回应,坐实了她的想法。

    一切恍如隔世,她仿佛回到从前,那再也不能回去的从前……楚嘉越在对面笑话她,说她这样的人不适合当老师。事实确实是这样,多么地失败。人生、爱情、婚姻、亲情,甚至是自己唯一的牵绊,现在都葬送在她曾经的失败教育中。

    她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谢从洲从上面抱住她,亲吻她的额头。这是一个充满了安慰性质的吻:“不止是他,还有谢飞澜。对不起,一开始我就不该瞒你,还拖累了你和亮亮。”

    沈清石摇摇头,又点点头,思绪混乱。她挣脱他站起来,踉跄了两步。他上前想扶她,她的声音忽然尖利起来:“别碰我——”

    “……”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谢从洲点点头,迟疑的目光缓缓地在她身上徜徉而过,最后收回。离开前,他轻轻说:“那你好好休息一下。”

    晚上他再来的时候,沈清石在做晚饭,从背影看过去,她依然那么纤弱无依,但是,那看似安静沉默的躯壳里,是怎么样坚强的灵魂?

    谢从洲不敢想,心都在隐隐作痛,又有些许说不出的愧疚。

    她的不幸,有大半是因为他。

    “吃饭了。”之后,她从厨房里出来,谢从洲在沙发里翻书。他摘下眼镜,走到餐桌旁,先看看菜色:“四菜一汤,我们两个人,吃得下吗?”

    沈清石笑笑说:“吃吧。”

    他知道她不想说话,陪着她安安静静把这顿吃完,给她夹菜,和她讲这些天发生的事情。沈清石默默吃着饭,偶然才搭一句话,他也没说什么。

    夜晚的海滨很冷,室内却很暖。谢从洲在房间里打了暖气,她却说不要开,他只好把暖气关掉,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沈清石觉得自己没什么,只是有点热,脑子有点不清楚,根本没什么事。她过去想把窗打开,谢从洲却在一旁按住了她的手:“别这样。”

    “怎样?”她诧异地看着他,“我没事。”

    “不要这样,清石。”他拉下了她的手。

    沈清石却说:“你莫名其妙。”

    谢从洲抱住了她:“如果不痛快,你可以用的别的方式来发泄,不用这样。”

    “我说过我一点事情都没有,我只是有点热,脑子有点混沌,想清醒一下而已。”

    “你一点也不恨吗?”

    “……”

    “那就说出来。”

    “……”沈清石知道瞒不过他,于是不再说话。谢从洲拉着她的手,静静地看着她,她不再说话,只是抿着唇,脸色越来越阴沉。

    她的肩膀慢慢抖动起来,最后竟然嗤嗤笑出声。

    谢从洲按住她的肩膀:“如果可以,我帮你。”

    沈清石抬起头。

    “当然,也帮我自己。”

    之后的日子如此平静,沈清石每每想起这个早春的夜晚,总觉得不真实。这样的情景,她人生中的第二次逆转,竟然是这样的平静和安详。

    杨子欣交了男朋友,有一次礼拜六约出来见了。对方是国企的一个大男生,白皮白净,身材消瘦,书卷味很浓。和他说话,似乎不爱搭理,显得有点冷淡。沈清石也没放在心上,只是调侃杨子欣,怎么也找了个比自己小的?

    杨子欣说,没办法,缘分到了。以前老笑话你,到了自己,才知道这是种什么感觉。

    沈清石搅拌着柠檬汁,目光转向窗外:“是啊,是啊。”

    “你呢?现在一个人……”她说得忐忑,显然对于之前的事情,怕她心有隔阂。但是,沈清石看起来非常自然,似乎那噩耗只是一场感冒一样简单,过了就好了,痊愈了,一个小小的后遗症都没有留下。

    “没啊。”

    杨子欣一怔:“有了新的?”

    她的男友季优显得百无聊赖。后来听到她们谈起要一起逛街逛百货,眉头更是皱起了。二人聊得正兴起,他站起来。

    杨子欣看着他:“怎么了?”

    他看看表:“我想起来下午还有一个报告要发表,先走一步。你一会儿自己打车回去吧。”

    “……这个地方很难打车的。”

    “打个的,不费时间。”

    “不是这个意思。你说你今天接送我,我才到这里来。”沈清石在一旁,杨子欣觉得拉不下这个脸,板着脸说,“你什么意思?怎么说话出尔反尔?”

    季优说:“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任性?我真的有事情,怎么可能随时随地围着你转?”

    “你什么意思?这是嫌我老了?”

    “不是。”

    “你走。”

    “你不要后悔。”

    多么任性,简直像小孩子过家家。沈清石抿一口柠檬汁,拨了拨垂在耳边的头发,心里为这两人发笑。不管多大年纪的人,遇到爱情,立刻变成三岁小孩。这和智商无关,这是本能。而且可以预料,不管现在吵得多么热闹,过几天又变得如胶似漆。

    叫人说什么好?

    半个小时候,两人大致吵完,沈清石的柠檬汁也喝完了。

    杨子欣还在哭,捏着帕子,不情不愿地在那里嚷嚷。沈清石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懒洋洋地说:“都多大了啊,你和他一般见识?不是还挺喜欢他的嘛,那就谦让一起。谦让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就是会怎么样!”杨子欣不依不饶。

    “那就掰了吧。”

    杨子欣彻底熄火了,对她怒目而视。一句话,软肋被击中,她不想分手,就是想闹一闹,让自己在对方心里看起来多几分价值,也让自己多几分安全感。她不情不愿地说:“你不明白,他家境不错,在邵阳城区有两处房子,又是公干,别提多拽了。我哪能和他叫板啊。这不,一帮女人都虎视眈眈我这个位子呢?”

    “那你还闹?”

    “这不,情不自禁嘛。”三句话,这人又回到以前的老强调,腿也架起来了,烟也叼起来了。

    沈清石摇头叹气。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有一句怎么说来着的?

    狗改不了□□。

    她踩着傍晚的霞光回到房子里。门口的佣人对她问好,沈清石也对他们点头。一进门,就听到了凉凉的奚落声:“都还没进门呢,就一股少奶奶派头。真以为我哥一定会娶你?”

    说话的是楚嘉琳,她已经连着来了三天。

    和她一起来的,还有谢飞澜。

    沈清石对她们点头,自顾自上了楼。

    楚嘉琳快气炸了:“你给我站住!姓沈的,你给我站住!”但是,不管她怎么喊,得来的只是佣人恭敬地“请她们出去”。

    这样的骚扰,沈清石已经习以为常。

    她对着镜子卸妆,安安静静的样子,张妈有些看不过去,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就不该这么好说话。她只是先生的妹妹,还不是亲的,怎么能对您这样颐指气使呢?”

    张妈是在楚家伺候了十几年的老人了,楚嘉越不久前搬出来之后,她也跟出来了。自从沈清石住进这里,她看到楚嘉越对她的态度,心里自然有个谱了。她说:“小少爷对您其实很上心的,您又何必不断地让他伤心呢?”

    张妈恨恨道:“小少爷不久前还问我结婚要准备什么呢?他是真的上心,但您怎么不给他机会?谁那么好的耐性,又有一帮子狐朋狗友撺掇他,他这才一个礼拜都没回来看您呢。”

    沈清石无动于衷。

    上个礼拜,他们又吵了一架,至于吵架内容,自然不言而喻。不过,具体的原因只有她自己明白。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见到谢从洲的那一刻和儿子的死讯开始,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张妈叹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那些个外面的女人,哪个不想攀上小少爷,您怎么就这么不开窍呢?”

    “张妈,我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沈清石对她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