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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打破沉寂说，“地震那会儿，我其实是想要来看看你的，只是库银关系着千万百姓的生计，我走不开。”
他在跟我解释？
周茉感觉很尴尬，讪讪笑道，“大人当以公事为重，我没那么脆弱，还帮小嫂子接生了呢，你看，这孩子虽然是早产的，可我一样照顾得很好，他或许能活下来。”
裴衍揉了揉鼻子，在心里琢磨周茉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我，她一样能过得很好？
她是生气，还是不生气？
应该是生气的吧？
裴衍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头。
他感觉全世界都在跟自己做对，好好的，怎么会赶上地龙翻身呢？
周茉能感觉到裴衍的心情不好，时不时地有小旗来跟他禀报，哪哪又发生民房倒塌了，哪哪的官衙被抢了……
裴衍的回答就一句话，“肇事者杀无赦！”
现在各地已经完全乱套了，据初步统计，永安城的民房坍塌了近一半，各官署损毁情况超四成。
目前已经统计完成的数字是，有近六成官吏在此次大地震中伤亡。
裴衍想要快速恢复永安城的秩序，必须得用雷霆手段！
看到眼前的凄惨景象，周茉有些不落忍。
她对裴衍说，“大灾之后要防大疫，你这样按下葫芦浮起瓢是不行的，必须得救灾跟防疫一起抓才更有效率。”
这话要是别人跟裴衍这么说，他肯定要驳回去。
可是周茉这么说，怎么就这么动听呢？
“那你说该如何办？”
裴衍认真地问。
“成立几个工作组，一个抓统计，一个抓救灾，一个抓抢救伤患，一个抓恢复重建！”
周茉严肃道，“统计一片，恢复一片，只要人心安定下来，秩序自然就恢复了。”
裴衍的脸色有些难看，他心里明白周茉说得很有道理，只是不太合适。
自己虽然是副四品的指挥使，可惜没有行使行政事务的职权啊，周茉说的那些事情，除了救灾，其他事情他都不能插手。
周茉又道，“大家都想过好，那些作乱的人，也不过是因为对未来没了期盼才会作乱，大人只要给大家一点信心，他们自然就会听大人的安排。”
“我会好好考虑的！”
裴衍这话等于是在告诉周茉，你说的办法难度好大。
周县令立刻建议道，“听说永安县令不幸遇难，若是想要尽快恢复秩序，当让县尉暂代县令之职，方才稳妥！”
这话很对！
总要有个出来背包袱的啊！
裴衍打量了周县令好一会儿，这才缓缓说道，“周大人不妨给县尉做个参事，等永安县的事情安定下来，我替你请功！”
这可是意外之喜啊！
周县令感激涕零道，“草民愿为大人粉身碎骨！”
“好好做事，朝廷不会忘记你的功勋！”
裴衍这话像是丢出了一根没肉的骨头。
偏周县令立刻兴奋的扑上去。
他兴冲冲地把儿子当成师爷用，把老婆当成账房用。
……
进了永安城，周茉才算知道什么叫做末世！
满眼都是断壁残垣，到处都是哭声。
几队官兵带着民夫在废墟中搜寻遇难者，也有幸存者在邻居家翻找可以用的东西。
周县令道，“大人，当务之急是先控制城中的粮店，道路阻断，商路不通，百姓们肯定会担心断粮啊！”
有道理！
裴衍立刻派人去守护粮店，所有的粮食全都拉到官衙，统一发放。
大家很快就进入到工作状态。
周县令带着老婆儿子去收拾大堂，他们不用动手，只要动口安排民夫，把该收拾出来的收拾出来就好了。
而周茉带着其她人，来到一处医署帮忙救治伤者。
李姨娘，方氏，赵氏专管看护孩子。
周茉则是给在地震中被砸伤的人正骨，缝合伤口，以及处理断肢。
她正忙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在喊师父。
周茉回头一瞧，居然是柳一刀！
“你怎么在这里？”
她惊讶的问。
柳一刀哭笑不得地说，“我这些天一直在给张大人治病来着，谁知道竟然会赶上这样的事情，他又不能告假，就把我带到这里来了。”
他又道，“张大人已经许诺要在太医院里给我谋个出身，只希望这里的情况快点好起来吧！”
周茉一阵唏嘘。
稍后，她认真说道，“你来得正好，左右这些医署的人跟你相熟，你带人先把病人按外伤轻重分成轻，重，缓，急四类，急，重症先治疗，轻缓病人排后，按顺序发下号牌，叫号进屋治疗，不要全都挤在一处。”
柳一刀一听这办法不错，立刻安排人初症发号牌。
急症为甲，重症为乙，轻症为丙，缓症就自己拿药回去随便包扎一下。
这样一分层级，效率立刻高了不少。
医术好的大夫专治重症，学徒就帮忙治疗轻症。
周茉只负责发放药物。
她在人群里居然看到了王妈妈，并且她还拿了重病号的号牌。
原来王妈妈的大腿被狼咬下一块肉，伤口一直在流血，有些感染了。
老大夫给她开了药，但是药房里没药，她便坐在院子里号啕，“没天理了，别人都有药，轮到老婆子就没药了，哪个天杀雷劈的烂心烂肺哦……逼着人去死啊……”
灾民们的情绪本来就不稳，听到王妈妈哭嚎，顿时惊慌起来，都想要抢先看了抢先拿药。
看管药房的小吏拦不住，被人打了个乌眼青。
“住手，都想造反不成？”
周茉气得脸色发白，把人一个个的往外扔。
她冲着被丢出去的人大声呵斥，“一个个的裹什么乱？你们知道自己需要什么药吗？就想进去抢夺？”
她这一喝，那些人都不敢动弹了。
谁特么地见过这种丢人像丢石子一样的女力士啊！
王妈妈还在哭。
周茉气极，瞪着王妈妈痛骂，“你要真想死，就别在这里哭，西边有树，你吊啊，东边有井，你跳啊！你这腿上的伤算什么，离心远着，又不致命，瞎嚷嚷啥？”
“成日介的唯恐天下不乱，晚点治也死不了你，祸害活千年不是！”
她气呼呼地喝道，“下一个，甲三十三进来！”
一个躺在地上的人被叫了号，几个民夫赶紧把病人给抬进屋。
王妈妈见没人理睬自己了，没趣的擤了把鼻涕，讪讪排到队伍后面去。
她在心里暗忖，以后有那瘟神在的地方，自己一定要躲远些，天生的犯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