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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见周县令如此激动，皱了皱眉道，“周大人可知道北山卫所每年因为刀伤不治而亡的将士有多少吗？那一个方子能活人无数啊！”
“那又如何，那位姑娘做事磊落，心胸坦荡，这些话，你且对她说去，草民已经落到如此境地，自己的生死尚未可知，哪里管得了别人的生死。”
周县令说完就端起茶碗。
端茶即是送客的意思。
裴衍见周县令不肯做说客，不好再勉强。
周县令的案子牵涉到四皇子的大布局，他虽然是亲卫统领，可这种事情也不是他想反正就能反正的。
他留下东西很遗憾的告辞。
周县令转脸就让王妈妈把包袱给周茉送过去。
……
周茉收到包袱打开一瞧，里面是两匹土布，一大包针线，各种颜色都有，还有绣花用的丝线和绣撑。
这等于是把一整套的女红用品都买来了。
王妈妈咂嗼着嘴说，“这些东西少说得十两银子吧？那位大人可真大方。”
“大方什么呀，我的药可是能救命的，外面根本就买不到的好不好，才给了这么点东西。”
她翻到下层，看到一个木匣，打开一看，原来是这个时代的澡豆和皂角。
澡豆是洗澡用的，皂角是洗衣服用的。
听王妈妈的意思澡豆可不便宜，一般百姓家只用草木灰水洗头，洗完后头发干涩，要用蛋清滋润，然后再抹上桂花油，就容易梳顺溜了。
她们现在吃个鸡蛋都艰难，更别提拿鸡蛋洗头发了。
周茉把澡豆和皂角留下一半，剩下的让王妈妈拿去给王夫人。
商城里有去头屑的生发护发洗发水，还有治疗皮肤病的硫黄皂卖，根本不需要那些澡豆。
两匹土布，她也用不完，也分了王夫人一匹。
不是周茉愿意当这个冤大头，她只是不想被人算计，为了这点儿东西去考验人性很不值。
王妈妈见她很识趣，也没多说废话，拿了东西便笑着巴结说，“我去吩咐店家多烧些热水来，夫人还让炒了脆藕，我给姑娘留些。”
说完，神神秘秘地叮嘱，“那可是夫人单给少夫人做的，您可千万别让人知道了。”
周茉很无语，我就馋你那几片藕了？
至于吃点东西还这样遮遮掩掩的？
好在王妈妈办事利索，没一会儿，就把热水打来了。
客栈里没有大澡盆子，周茉只能把仓库里收着的铜盆拿出来用。
给周芩和自己洗完之后，整个人都清爽了许多。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周茉就发现别人都收拾了，唯独周萌还穿着脏兮兮的衣服，头发也乱糟糟的，鞋子都张了口了，整个一小乞丐。
显然，周县令也看到小儿子的样子很维和，便厉声质问，“你没洗澡换衣服吗？”
周萌被问得愣住了，“没人给我洗澡换衣服啊。”
“没人给你洗，你自己不会洗吗？还是说，没人给你饭吃，你就只等着饿死？”
周县令很生气地咆哮。
周萌很少被训斥，突然之间受了委屈发现没人维护他，立刻哭起来。
赵氏作为王夫人的接班人，显然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立刻做检讨说，“我只顾忙着做针线了，忘了给三弟收拾，父亲不要生气，我这就去给他清洗。”
周县令板着脸道，“这事儿与你无干，李姨娘不是闲着吗？”
李姨娘被点了名，吓得一缩头，“夫人命我纺线呢。”
周茉在心里哀叹一声，这个傻缺，这种时候你扯夫人的后腿，不是找死吗？
“这事儿不怪李姨娘，是我没安排周全。越往北越冷了，我想先给老爷赶出一对护膝来，老爷这两日走路都直不起腰来，想必是腿寒毛病犯了。”
王夫人很贤惠的说。
周县令感动得不行，“难为你了，让你跟我受苦了啊！”
慰问完王夫人，他又教训李姨娘，“小四如今跟她二姐亲近，李姨娘以后只管看护小四，别的事情不用你插手，再有这种伺候不周的事情，你就不用留下了。”
李姨娘满腹的委屈不敢说出口，只低着头应了声是，然后带周萌下去洗澡换衣服。
周茉送给王夫人一个大大的服字！
王夫人真是太高明了，以退为进既稳住了李姨娘，又讨好了周县令。
这人说话真是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一丝的错处。
上菜的时候，王妈妈给赵氏使了个眼色。
赵氏捂着胸口说恶心，不跟大家一起吃了，然后就回了自己屋子。
王夫人客气地对周茉说，“你先帮我去瞧瞧慕儿媳妇如何？我这边服侍老爷用完饭就过去。”
周茉能不去吗？
明摆着王夫人是要给她们开小灶的，有方氏在，周茉自然不会戳破这层窗户纸。
她应了一声就退出去。
周县令心知有鬼，可他也知道当家人的难处，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糊弄过去。
偏偏方氏是个喜欢掐尖要强的，她冷笑着跟周慕耳语，“夫君，二姑娘肯定是用了澡豆呢，她从我身边走过的时候，满身都是香味儿。”
周慕还没接话，王夫人就厉声呵斥，“人家是卖药赚的钱，用澡豆怎么了？你整天就知道缠着男人骚浪，要不是看你怀着孩子，早打出去了，以后少挑三祸四的。”
训斥完方氏，她又教训周慕说，“慕儿也去瞧瞧你媳妇去，咱家可没有宠妾灭妻这种事儿。”
周慕一离开，王夫人就把纺线的差事派给她，每天不纺够两斤线，不给她饭吃。
方氏差点哭晕过去！
……
周慕来到赵氏屋里的时候，她正在吃脆藕。
见到周慕进来，吓得赶紧放下碗筷说，“没想到夫君过来，我这就让王妈妈给你添饭。”
周茉皱了皱眉，这种吃独食的感觉真难受，吃就吃了，还被人抓了包，真是无语。
周慕显然也没想到赵氏会吃独食，心里有些不高兴地说，“不过是点子鲜藕，想吃了跟我说一声，还能缺了你的？”
“夫君！”
赵氏好不委屈，真不是我要吃的，是婆婆安排的！
这话，她不敢说！
周茉淡定地帮她解围道，“大哥吃不吃？不吃就凉了！”
周慕看那一碟子莲藕也没多少，忍耐着说，“你们吃就是，不够了再去买。”
赵氏越发羞愧。
周茉呵呵一笑道，“你这话说对了，多吃莲藕可以让孩子多长点心眼儿，孕妇就需要多补充点营养。”
“一斤莲藕得六文钱呢，还不够一顿吃的。”
王妈妈在一旁煽风点火。
周慕把心一横，给了王妈妈一角碎银子说，“这些钱你收着，她想吃什么，只管做给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