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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样叫倒不是玩闹,而是在向不知道实情的人宣传口号,引领众人心态了。
皇子杀了来拜见的大将,若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只会让人觉得皇子残暴。
可是只要这两句话传下去,人人都知道王继勋为什么会被杀。
虽然这个时代礼教败坏,可是吃人的人,依旧受到唾弃。
在把控人心方面,裴格安不比赵德昭差,甚至因为一直没有处于最顶端,显得更强。
跟随王继勋过来的有两个中级将领,四个兵士。
两个将领看到赵德昭一刀砍下了王继勋的脑袋,都没有反应过来,现在又被王继勋的血喷了一身。
而四个拉车的小兵第一时间就跪了下来,根本不敢动弹。
听到动静,还在给一只狐狸剥皮的王承衍跑了过来,双手还沾满了血迹。
赵德昭怕他言多必失,大声叫道:“王校尉,你带一十将骑马立即回城,将这里的事禀报给陛下和韩都指挥使,就说王继勋残杀无辜少女,以吃人肉为乐,被我杀了。今日之事,我一力承担。”
王承衍也是知道内情的人,只是没有想到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继勋会主动送上门,而赵德昭一刻没有等待,就直接干掉了他。
他一点也不愚蠢,相反非常聪明,所以立马应道:“喏!”
转身之后,手都来不及洗,叫道:“薛十将,随我回城。”
杀王继勋事小,安抚那一万新兵才是主要的。
要是被有心人利用,鼓动士兵哗变,事情就闹大了。
所以,要立即安排禁军的其他人前来安抚,平稳过渡。
只是今天这样一来,赵德昭想要在众将士面前立威,做不到了。
他之所以坚持要禁止杀王继勋,就是为了立威。这个时代,士兵不怕将领残暴,只怕无能。
残暴杀的是别人,无能死的就是自己。
只是原本安排了两千禁军预防,现在计划改变,一切都要重新安排。
天黑之前,必须要把士兵们安抚住。
跟随王继勋前来的两个都虞侯这个时候赶紧跪了下来,向赵德昭抱拳道:“皇子在上,末将二人虽从属指挥使,却从无吃人肉嗜好。”
周臻走向了他们,一脚蹬开了碍事的王继勋的尸体,然后亲手扶起了他们。“我知道如今时态艰难,前几年易子而食之事还屡见不鲜。可那是日子过不下去,不吃就会死。
而王继勋身为朝廷将领,高官厚禄,却以人为食,实在可恨,可杀。
此事乃我个人义愤,自然不涉及他人。两位还请到水沟擦洗一番,待韩都指挥使驾到,与他一同回去安抚兵士。”
见赵德昭态度温和,也没有牵连的意思,两个将领都松了口气。
在袁不让的严密监督下,两人来到营地边的水沟旁,将头上,脸上的血迹洗掉。
从袁家坊到皇宫刚好三十里地,王承衍他们一行十一人,快马加鞭,半个时辰不到,就已经抵达了皇宫北道门。
韩重赟这边今日就没有回府,一直留在皇宫陪赵匡胤,等待袁家坊那边的消息。
不过他们也以为是明早才会借故杀人,两人还喝着小酒在闲聊,就听到了王承衍传来的消息。
宫城已经关闭,但赵匡胤亲自下旨道:“传王承衍进来禀报,韩爱卿,剩下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韩重赟不敢怠慢,单膝跪拜道:“臣不敢当,自当安抚军心。”
韩重赟是义社十兄弟之一,他自幼家贫,从军之后,他是最早在赵匡胤麾下效力的将领。
因骁勇善战,屡受提拔,却一直对最早帮助他的赵匡胤忠心耿耿。
陈桥兵变,他是六功臣之一,杯酒释兵权的时候,其他人的权力都被削去,只有他一个人升职,掌管除了赵光义之外的所有禁军。
光凭这件事,就能知道他与赵匡胤之间交情有多深。
王承衍进宫来时,孟宽与一众内侍已经准备妥当。赵匡胤不仅写好了几份圣旨,用上了大印,还安排好了一应程序。
“孟宽你先出发,先将二哥他们叫回来,不要惊动他人。文山你要等到二哥他们都离开了袁家坊,才能去传达圣旨,阐明王继勋罪证,安抚军心。”
孟宽和韩重赟都躬身拜下。“遵旨……”
赵匡胤这才跟王承衍说道:“希浦,安排他人随文山去办事,你来跟我说说事情经过,二哥杀人后的反应……”
王承衍有些惭愧,抱拳道:“臣也是听了属下汇报才知道经过,并没有见到二哥杀人。不过二哥杀人后不为情动,一应行为均让人安心……”
孟宽抵达的时候,赵德昭这边已经准备好了,以防万一,也不能将这些公子哥留在这里。
他们的父亲不是在外出征,就是在外任节度使,留下他们也有当人质的意思。
出了三长两短,难免会造成君臣离心。
最可惜的就要属曹璨他们几个,刚杀了一只熊,还来不及吃,就要回京。
裴格安却一点也不在意,在孟宽抵达之前,就先装了两个叫花鸡,准备回去了再享用。
所有人一起,在东宫禁军的保护下出了袁家坊,然后才遇到了领军而来的韩重赟。
赵德昭抱拳道谢,跟他讲述了杀人经过,叫来了有些韩崇训。
韩崇训有些不情愿地递过去了一个泥团。“为了我们的事,爹爹辛苦了,这个叫花鸡送给爹爹。”
“叫花鸡?”
赵德昭笑道:“世叔忙完了可以尝尝,也就是尝个鲜……”
今天所有人都属于被赵德昭连累,所以除了受伤的石保兴,其他人都被赵德昭邀请到东宫过夜。
没有吃好,到了东宫由赵德昭招待。
反正对他们这些十几岁的孩子来说,一夜不睡一点关系没有,他们原本就准备今夜不睡的。
在东宫门口跟孟宽分开,孟宽回去复命,赵德昭又递给他三个泥团。“孟都知将其中一个给爹爹,就说我明日再去问安。剩下两个,都知与诸位内侍回去分了就当尝个鲜。”
孟宽是内侍省的二把手,仅次于一个七十岁的老太监。
那个老太监已经侍候了四个朝代,九个皇帝,如今早已不管世事,所以他也是如今事实上的大太监。
对这样的人,赵德昭即便不巴结,也不会得罪,所以今天将叫花鸡给他留了一份,甚至还比赵匡胤更多一个。
刚才听了赵德昭跟韩重赟的介绍,孟宽这是什么,遂即笑道:“不敢当,回去能得官家分个鸡腿,就是臣的福分了。”
孟宽他们离去之后,韩崇训又是一番不舍。“总共才十二只,七送八送,现在就只剩……五只了……我们这么多人……”
曹璨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小兔崽子,没一点孝心,那是送给你爹,你爹的下属,还有官家的,我们还有一只熊,不够你吃的肚儿撑啊!走,我来剥熊皮,让厨子都起来……”
赵德昭拉住了他笑道:“韬光,让其他人忙活,我有话跟你说。”
潘惟德立即自告奋勇。“我来剥熊皮。”
高处恭不屑道:“老子六岁就打猎,七八岁就给我爹打下手,这方面你们谁比得上我?”
这话一说,没人跟他争了。论打猎的狠气,没人比得上高家,他们都是专业的。
前殿大开,到处都点燃了灯笼,蜡烛,一群年轻人,加上一帮侍卫,闹的二里地外都能听得见。
中院的后殿书房里,赵德昭没要裴格安动手,直接在新书桌上砸开了一支叫花鸡。“佟亮,去拿一壶酒来,顺便再来一壶米酒。”
宋朝的白酒已经有了,只是酒精纯度低一点。而米酒,更是在公元前就已经出现了,唐朝之前,大部分酒水其实就是米酒。
宋朝的街边,如今已经有了不少这种米酒店,也被称作醩子,米酿。
裴格安不喜欢白酒,却喜欢甜甜的米酒,赵德昭专门准备了一批度数最低的,给她当饮料喝。
叫花鸡打开,浓郁的香气立即让曹璨眼睛都瞪圆了,不停咽口水。“还别说,真香啊!”
赵德昭先给曹璨撕了一个鸡腿,他谦让了一番,就赶紧接过,啃了起来。
然后又把另一个给裴格安,她美滋滋地接过了鸡腿,把小腿和爪子给赵德昭。
她不喜欢吃骨头,而赵德昭不喜欢吃肉,就喜欢啃骨头,两个人刚好互补。
佟亮把酒拿过来的时候,第一只鸡已经被三人干掉了,其中曹璨吃了大半,这让裴格安格外不满,另一只抱在怀里不肯打开了。
这让曹璨不好意思,又不好跟一个孩子生气,只能喝了口酒,问道:“二哥有什么安排?”
赵德昭笑问:“今日之事,你有何看法……我想听你说实话。”
曹璨犹豫了一番,见赵德昭眼神坚决,才问道:“今日之事,是故意安排的吧?”
赵德昭笑着摇了摇头。“是有特意安排的一面,杀王继勋是预谋,今日杀他却是意外。”
“因为他吃人?”
“当然,人跟畜生的差别,就是道德感和自制力,一个以同类为食的人,已经不能算人。当然,借着这件事,我也可以离开开封府一段时间。”
曹璨带着一丝惊讶,问道:“离开开封府?二哥意欲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