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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章

    清晨的鸟儿,叫嚣了早晨的明媚,而二楼的卧室里,柔软的大床上,慕宛依旧在沉睡。但她的眉轻展着,鼻息均匀,未施脂粉的唇瓣微微开启,阳光照进卧房,吻上她的脸。

    她像一个沉睡的小天使,双颊粉粉嫩嫩,小小的手在被单之外,可以看出是粉红色睡衣。

    她似乎只差了上帝赐予的一双翅膀,不轻意间就可以飞离尘世,远离喧闹人群。

    徐亚推门而入,见到的便是如此赏心悦目的情景。轻手轻脚,他走到床边细细看尽她的美丽。

    似乎感觉到有人的注视,慕宛轻轻张开眼,看见正低眉俯瞰的他。

    “我做梦了。”她低语着,鼻音浓浓,眼底的睡意尚未完全消失。

    “是什么梦?”徐亚轻手轻脚上床,床体因为他的入住而轻微下陷。

    “梦见被龙猫追着。”她轻笑,大大的眼睛开始发光发亮,小小的脸儿上满是小孩子的稚气。

    龙猫可以许愿,可以满足她的愿望呢。这个梦她做得分外欢乐。

    “你有没有转过身追它?”徐亚将她小小的身体搂进怀中,他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还有多少的奇思妙想。她像个欢乐的百宝箱,里面有无数的惊喜与期待,她像春天,有用之不竭的美好和灿烂,可以让他分外快乐。有时候像秋天,清爽而理智,让他陪感舒心。

    “没有,梦里我忙着快速离开,没有想过龙猫所表示的意义呢。它可以用来许愿,可以用来拥抱入眠。”她的语气有些挫败,伸出小小手掌懊恼的抓抓散落的发。

    “慕宛可以在晚上再梦它一回,这一次就不能错过追逐它的机会了。”徐亚回着,眉眼弯弯,不善舞的浓眉跳出漂亮弧线。不轻意,她已是他快乐的源泉。

    “嗯。”她答应得爽快,可是不知道龙猫先生愿不愿意再圆她这个美梦呢。

    “再遇上想许什么愿望呢?”吻上她的发,徐亚轻声问着,语气轻轻,怕是惊扰了她。

    “要它护上徐亚一身康健,可儿早日康复。”佑慕宛有一生美丽爱情。最后一句她只说在心底。

    她的爱情,只在他身上的,怕是再难圆满了。

    “笨。”敲敲她的后脑,他挑眉下着评论。

    她的愿望很诱人,但是没有她。他气闷。

    “为什么呢?”她揉揉被他敲过的头,她笨?她明明就聪明得差点赛了诸葛。

    “好不容易遇上一次龙猫,许下的愿望却没有你,你还说不笨?我的身体康健与否,得取决于我的自身爱护。不需慕宛花一个愿望来换。”皱皱眉,他说得轻描淡写,虽然心底的巨浪已经翻过好几番。

    闻言,她的心里沾上了蜜,小小的脸儿抹上脂粉,酡红一片。

    “好。那就许徐亚一生快乐如斯。”她乐于改变,但始终绕着他旋转。

    “嗯,好。那得有慕宛陪着才行,徐亚一个人会闷的。”他皱眉,她的话好熟悉,是她每次写给他的信中必有的词句。

    “徐亚有无数人想陪着呢。”她的声音小小,有些小小的嫉妒,她知道自己心思狭窄,却一时无力更改。

    “但慕宛也要陪着才行。”这一点他十分坚持。

    “慕宛姐姐。”可儿冲进卧室,和徐亚哥哥一样赖上床,挤进慕宛的另一侧。

    呵呵,她好喜欢这样的热闹。

    “可儿,早安。”慕宛伸出手故意揉乱她一头软软发丝。

    “嗯,慕宛早安,徐亚哥哥早安。”可儿笑眯眼。

    “可儿要好好想想今天做些什么,今天我和慕宛都在家。”徐亚揽起两个小女人,他乐意接受她们的吵闹。

    “耶,徐亚哥哥好棒。”闻言,可儿隔着慕宛,给了徐亚一个大大拥抱。

    “我们去湖边野餐好不好?”慕宛提议,她昨天过来的时候好像看到一面很秀丽的湖呢,带上可儿去玩应该是个不错选择。

    “嗯,好。”可儿重重的点头,她好喜欢。

    阳光明媚得惹人想跳舞,青青草间,绿肥绿肥树丛,小鸟儿们唱着愉快歌儿,慕宛忙着布置野餐布,牛奶、面包,还有可儿的抹茶小蛋糕,徐亚的浓郁咖啡,胖胖的香香骨头,她的小小零食袋。

    徐亚在忙着架起画架,调着七彩颜色,试图将今日的美景在画布上展现。

    可儿忙着与胖胖追逐,可儿短短的腿奋力向前迈着,而胖胖却能轻意迈上几步便追上她。胖胖不再是以前的小小瘦瘦身形,它的身材开始变得与它的名字相符,圆滚滚的,像一个滚成团的雪球。

    “准备好了?”徐亚架好画架,坐在慕宛身旁。

    慕宛侧身,望上身边的男子。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T恤,将袖子随意拉到手肘位置,几缕发丝随风轻舞飞扬。他休闲的样子与平日相差甚大,现在轻松得让人想牵起他的手跳支愉快的舞蹈。

    “嗯。”她给他一个灿烂微笑,双眼眯成一条细细的缝。

    “现在这一幕,让我有如至梦中的感觉。”徐亚的眼停留在可儿身上。如果可儿的病治好了,他们三个人就这样一直过着该多好。

    昨天的电话,带来了他的一线希望,霍克博士说曾经见到过类似病历,表示有治好的可能。他对什么事情都可以自信满满,惟独这件事情,他抱过无数希望,又尝过无数次的失望,他怕这次仍是失望,那该怎么办?

    “一切都会好的。有徐亚在身边,所有事情都会便得轻而易举。”她比谁都相信他,不是吗?他给当年失落的她无限的温暖,甚至不曾说过话,只是一个简单微笑,她便记忆了十年。这样能力非凡的他,有什么事情是可以难得到他的。

    “好。慕宛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可儿也要陪着。”他够贪心,有最爱的人了,就要扩大范围,要求起可儿的无病无忧。

    “无论在何时、在何处,慕宛的心永远和徐亚在一起,就算再远的距离都拆不散,因为慕宛爱徐亚,爱得比自己生命更重要。”她不是直白女生,但爱他,这件事情她说得顺心顺口。

    “好。”她的话教他心神飞扬,起身他走至画板前,开始专心涂鸦。

    “可儿是慕宛见过的最勇敢的一个女生。”她伸手将可儿搂住,而她见过的最软弱的女生便是她自己,总是强用冷漠来抗拒别人。

    “哪有……”可儿不习惯别人直白的赞美,小脸儿有些通红。

    而可儿和胖胖跑累了,靠在慕宛身边,细密的汗珠自额间滑下,苍白中有一抹酡红,眉间是淡淡的皱起。

    她的头又开始痛了吗?

    “慕宛姐姐,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情?”可儿看了一眼不远处在画纸上涂鸦的徐亚,徐亚哥哥应该不会听得见的。

    “什么?”慕宛低头,将耳朵靠近她的唇边。

    “请慕宛好好爱徐亚哥哥,他为了可儿很累了,每天不停的翻着医书,不断的与医生联络。他忙得忘记了快乐,将最爱的画笔与钢琴永远沉封。他每天逼着自己神采奕奕,他并不快乐。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昨天徐亚哥哥笑得那么满足,在他心里的位置牢固。我昨天第一次看到如此轻松微笑的他,可见在他心里,慕宛姐姐一定非常重要。所以请你好好爱他,好不好?”可儿的声音低低,却每一字、每一句落入慕宛的耳朵、心里。

    “可儿不好起来,谁都没办法让他开心的。你应该好好振作,别让自己和他有遗憾。”慕宛回着。

    徐亚最看重的便是可儿的身体,除去心里的愧疚感,若是不真心疼爱,谁又可以如此长长久久的护着一个人呢?

    “我好不起来了。所以先请你答应。”可儿皱眉硬撑着,今天不可以痛,不可以让徐亚哥哥失望,他好不容易恢复灿烂笑容,好不容易轻松写意呵。

    她怎么舍得让他失望呵,要笑,要快乐,不要让疼痛来袭。

    “能答应的是会好好护着徐亚,若是可儿因为有慕宛姐姐帮忙了就松口气的话就想错了。只要可儿好起来,我们一起守护他。可儿若是放弃了,慕宛也会离开的。让徐亚一个人撑着可儿离去的痛苦。”她说得残忍,若是可儿放弃,谁能有把握让徐亚开心得起来?她不认为自己有这个能耐。

    “我知道慕宛会答应的,因为慕宛的内心里住着个善良的天使,她不舍得让别人伤心、哭泣,所以她会宁愿苦着自己也不会让别人受伤害的。”可儿躺进慕宛怀里,虚弱的呼着气。

    慕宛姐姐的怀抱好温暖,像母亲的怀抱,她几乎已经忘了与母亲在一起的时光。但不遗憾了,她有无数人的真心疼爱。

    “会不会累?会不会想吃药?”慕宛手足无措,她应对不来这样的情况。

    可儿轻盈得像会随时随地飞离。

    “不想吃。慕宛答应我,好吗?”可儿喘着气,看了一眼从远处走近的徐亚。

    “好。但是你也不能放弃。”慕宛在徐亚快走进时答应。

    几个大步,徐亚走到她们跟前,低头细细观察可儿的状况。

    “又痛?”他浓浓的眉皱起。而慕宛自觉将可儿放进他怀里,起身到徐亚刚才所处的位置。

    那是属于他们的时间,她不需要强行霸占。

    “还好……。”可儿细细声音传入耳畔,不能听,不要看……

    她很难平心静气,如此美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何上天要让她承受如此巨大的痛楚?

    目光触上未完成的画,慕宛身形一滞。

    那是他们三人还有蹦蹦跳跳的胖胖,每个人的脸上都甜蜜的笑容,无形中,她已属于他们当中的一员了吗?像家庭般的温暖三个人一起相携,一起走过每一季的风雨,不离不弃?

    轻轻地,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流泪。

    转开视线,对上胖胖湿湿的眼,它也在为主人伤心吗?

    “她很幸福,胖胖不需要伤心。要像可儿一样乐观。”蹲下,摸摸它的头,它也感受到可儿的虚弱了吗?应该是,它自小便和可儿一起,她的细小变化怎能瞒过敏感的它。

    而胖胖则伸出舌头,轻轻舔拭她的掌心,湿湿暖暖的。

    她不喜欢别人碰触,但不排斥她爱的人,包括胖胖。搂搂胖胖的脖子,她和它的友谊在最短时间内养成,泪水在它身上交织成小小河流。

    “可儿……。”徐亚突然惊呼,跑起可儿起身跑回家。

    怎么了?慕宛心惊,与胖胖追着。可儿苍白的脸色毫无生命力,她心慌,手快握不住。

    “她还好吗?”跑进别墅,慕宛被进出的佣人推挤着,她终于走到可儿床前,几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别碰。”徐亚急急出声,止住她的手,现在碰触可儿,只是让她徒增痛苦。

    颤抖地收回手,心里像破开了一个大洞。低头,她不敢看向他的眼,怕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人。

    可儿明明不能晒太烈的太阳,可是她却硬是提意到湖边野餐,责任在她,怪不了别的人。

    “你先到外面等,好吗?”大手抬起她的下颔,徐亚懊恼。

    不应该对她凶,慕宛也被吓坏了。

    “好。”乖乖地,他的温和,让狂跳的心归位。

    他还是之前的徐亚哥哥,会温柔护她的徐亚哥哥。

    是她想太多了,她不应该这么不信任,是不?

    看着她消失的门外的身影,徐亚叹口气,专心察看可儿的情况。

    门外,慕宛颤抖,轻轻地在心底许着从未相信过的天神。

    请保佑可儿身体健康,无病无忧。

    念过一遍,心里仍是不确定;念过十遍,心依然离位;念过百遍,颤抖停止;念过千遍,暮色四合;念过万遍,房门开启,他疲惫出现。

    “她还好吗?”轻轻奔上,握起他的手。他疲累的眼,让她不放心。

    “……”而他,失神地看着她握紧的手,迟迟不动。

    “怎么了?”他的样子好陌生。

    仍旧无言,只是他的手抚上她的。

    慕宛心一暖,他只是累了,是不?

    下一刻,他将她的手拿开,转身要离开。

    怎么会?怎么会?

    “你终于明白‘喜欢’和‘爱’的差别了?”她在他身后喊。对可儿是爱,对她只是喜欢,他终于明了。所以打算收回他对她的喜欢吗?

    前行的背影一滞。

    “现在不是制造问题的时候。”不转头,现在他无暇理清爱与喜欢,可儿的情况紧急。

    徐亚推开书房的门,在她面前合上。

    慕宛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天已经黑透,再也没有阳光给她增温。

    这是徐亚消失的第十一天。

    她后悔了,如果那天不出去,可儿不会发病;如果那天她不问,她至少还可以自欺;如果……如果现在道歉,他的脸色会不会好一些?

    她不知道可儿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从那一天开始,可儿的情况似乎就不再稳定了,常常半夜莫名的烧起来。徐亚脸上的从容被可儿的痛苦击得粉碎,那是她未曾看到的徐亚,有些陌生,有些不安心。

    翻翻手中的的小王子,她读不下去,这本书是让有心人读的,她现在心神不定,读不出人家的真诚。

    上次的财务部的事情,也把她彻底推到了寰亚的风口浪尖,所有的人都以为她私心报复。她无奈,她从未想过伤谁,而且那些私吞的钱也和她没有关系,因为她懒得解释,何必解释给一群不放她心的人听呢。

    一个人要是不入心,她想不通她从哪儿提起精神与人家交谈?

    所以,她的沉默在别人眼里成了默认,舆论也难听到了极点。她淡定,她不急呵。只是他十几天的消失,让她不确定起来,不确定他的心,不确定可儿的健康。

    即使表面若无其事,但她的担心真真实实。

    沉思间,办公室的门被推开,徐虹和一位气宇不凡的中年男子走进。

    慕宛回头,收拾好脸上的细碎心情。

    “徐理事。”她起身打招呼。

    “慕宛,这位是徐亚的父亲,他有事找你商讨。”徐虹介绍着,将来人领向沙发间,入坐,自己则退了出去。

    “房小姐,你好。”徐父从容的坐下,动作不紧不慢,恰到好处。

    “你好。”慕宛有些紧张,但脸上仍是没有表情,她不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局面。

    “我听徐亚、可儿以及徐虹说过你的一些事情,经过仔细考虑才过来这边见你。可儿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我们的医疗团队束手无策。我们想为她完成她的最后心愿。”徐父看了一眼对面的慕宛,这个女孩儿,他虽是第一次见,但她的事情他听过一些,对她有欣赏。但可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不忍心,让她走得得遗憾。

    “束手无策?是不是那天的出游让她的病情加重了?”慕宛问出口,当天的事情始作俑者的便是她。她不知道情况有那么糟糕。

    “不是。她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有没有那天的出游,这一步终需要走的。她说那天很开心。要我们谢谢你。但我此行的目的,却是有一事相求。”徐父停下话语。

    “什么事情?”她能做什么事情?她对医学一窍不通呵。

    “我知道你对徐亚的感情是真实的,徐亚对你也是。可是我们做长辈的想成全可儿的心愿,想委屈一下房小姐。”徐父有些动容,妻子逝世前要他好好照顾徐亚,他终究是没有做到的。他明明知道徐亚的心属于眼前的女孩儿但是为了另一个病弱的同龄女孩儿,他的私心战胜了曾经的誓言。

    “他……。他同意了?”慕宛有些颤抖,为徐亚,为可儿,也为自己。

    “没有。他在全心寻找最后的治疗方式。”徐父想说谎的,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口。

    “……。”慕宛沉默了,心底有些隐隐的高兴,但下一秒便是内疚。

    可儿单纯的眼,纯若白雪的女孩呵,她怎能让她失望?

    “所以我想自私一次,请房小姐离开。”徐父转头望着窗外,一生中他行得坦荡无愧,却对这个女孩儿做出过分行为。

    “徐伯父,请原谅我这么称呼您。我明白您的想法,可儿的是您从小看到大的,会不忍心她有有憾,徐亚也是,他一路小心的护着她,他对可儿也是爱的。他们理应是一体,不需要我的成全的。”慕宛说着,她的反应一向缓慢,现在的消息,可能她第二天才会感觉心痛。

    她是冷惯了吧?

    “你不伤心?”徐父好奇?

    “伤心,只是可儿的生命比我的伤心更重要,您能亲自跑一趟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给可儿一个盛大婚礼吧,让她在最美的时候嫁给她最爱的人。”她怎么还可以笑出来啊?慕宛皱眉。

    “房小姐,谢谢你。”徐父看着眼前的女孩儿,她的眼底满是诚意,她对徐亚的感情也是真心的吧?就如她的作品一样,真诚。

    拿另一个微弱生命逼她放手,他做得过分了。

    所以,他想补偿,尽其所能将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有需要我的帮助吗?”徐父问着。

    “没有。”需要什么帮助?她自己什么都不缺啊?只缺了个徐亚哥哥。可是只有一个,她把他让出去了。

    “好,那我走了。有事记得联系我。”轻拍了拍慕宛的肩膀,徐父叹息着走出门外。

    慕宛在徐父离开,怔怔地,她拿出手机,拨了一串熟悉无比的号码,在按最后一个数字的时候犹豫了。

    他……会讨厌她的声音吧?

    不可以害怕,她的道歉始终是要说出口的。

    按下通话键,心被无形的就紧,他在电话那头做些什么?

    “喂。”短暂的音律之后,是他沉稳的声音。

    “是……是我。”她的声音颤抖,紧张得几乎拿不急手中的手机,却极力的要感受他的存在,把手机紧贴在耳边。

    “慕宛?”电话那头是他略为惊讶的声音。

    他不喜欢她的电话?悄悄地,心在他看不见的角落里受伤。

    “可儿还好吗?”

    “嗯,她在睡觉。”他的声音很轻。

    是怕惊醒了可儿吧?

    “那……那我挂了。再见!”想听他的声音,很想。只是……只是让他回到另一个人的身边会更好,她是打不死的小强,生命力顽强。离开他,她依然如故吧?

    “等等。一个人不要胡思乱想,等我回来。”他说着,透着紧毅和几不可闻的叹气。

    慕宛的心不由得一暖,他还是在意的。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响声,一个虚弱的声音透过电波传入慕宛耳畔。

    她仍是将耳朵紧紧贴着手机,期待着里面能传来有关他的声音,只是屏幕一片黑暗,他的声音再也传不进她的心底。

    他收线了?是急着照顾可儿?

    那已经不是她能掌管的事,只要他能有一点点在乎就好的。

    收拾东西,看着空空的位置,不会不开心,那不是她能触及的故事。

    离开,是待他最好的方式。

    白色的病床中,躺着一个美堪精灵的女子,苍白的容颜几乎要与身下的床单同色了,静静地,不发出任何声音,若不是她胸口微微的起伏,我们感觉不到她的生命力的存在。

    此刻,她悠悠转醒,目光触上久坐床前的英挺男子,展开一抹微弱的笑容。

    “徐亚哥哥……。”她轻唤着,疼痛占据了她的大部分身体,她的体力微弱得可以。

    “你醒了……”徐亚轻轻探拭了可儿的额。

    还好,不烧了。连续几天的烧,将他的所有心志烧得混乱。

    他身上的衣服皱巴巴的,神色憔悴,再也不是意气风发的寰亚总裁。

    “把你吓坏了吗?”她笑,要笑的,把最美的笑容给徐亚哥哥,这一世,她欠下他无数。

    “没有。可儿一向乖巧,只是和徐亚哥哥开了个玩笑。”徐亚笑笑,紧握起可儿的手。天知道,他们差点就失去她。而他也在那时全无头绪,若不是父亲的义正言辞,激出他的理智,他真会让自己的无知害了可儿。

    “慕宛姐姐呢?”可儿问着,醒来她只见徐亚哥哥。

    “……”徐亚沉默,他十几天一直在医院,甚至忙碌到连慕宛的电话都忘记打一个,她不会生气吧?她一向善解人意,不会在可儿生病的时候,同他计较的,是不?而且下午的时候,他们刚通话,她还是和以前一样乖巧。

    他想她了,在可儿昏迷不醒的时候,在可儿的病情不确定的时候,一遍一遍地想,他怕极了面对这些无可奈何的无助,他想让她在身边,陪他一起度过。可是,他怎能让她一起面对那一份长久的心慌?

    她总是给他带去无数惊喜。她坚强,也脆弱,只是她都选择隐藏自己的脆弱,不会给别人带去烦忧。她有多害怕孤单,他知道,就像他初次把她带回他的以前的老房子的时候,她表面沉稳,睡着后却又是不自觉的把自己的身体弓成弯是的形状,用极其防备的一个睡姿,抵卸着外界。

    她有时候让他会不自主的忽视她的害怕和孤单,就像现在,可儿生病的时候,他会认为慕宛可以自己解决一切事情,而把精力放在可儿这边。

    所以,他该好好陪陪她了,用尽心力为她驱逐孤单,赶走寂寞。

    他有信心。

    “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慕宛姐姐?”可儿轻轻推了一下怔愣的徐亚,心底有失望,却不表现出来。她的生命短暂,怎能自私的将徐亚哥哥束缚在身边?

    她怎会忘了,她十几天的半夜清醒,床边的徐亚哥哥在梦中唤的都是慕宛姐姐的名。至小到大,她未见过徐亚哥哥对谁如此入心。对于慕宛姐姐,他是爱得入骨了吧?

    所以,她选择退让,一万步的退让,用不长的生命。

    “嗯,等会再打。我先请爸爸过来看看你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吗?”徐亚对可儿笑笑,消失于门外。

    几分钟后,他和徐父一起出现在病房内。

    “嗯,恢复得不错,可儿要再努力一些才行啊,看看徐伯伯的头发都被你吓白了。”徐父他细的为可儿做了一遍检察,记录精确数据,和蔼可亲,这是他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儿呵。

    “对不起,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可儿软软的撒着娇,黑白分明的眼开始有些疲倦,她又开始困了。

    “好,先乖乖睡一觉,醒来徐伯伯送你一个大大的惊喜。”徐父爱怜地看着入睡的可儿,转身与徐亚离开。

    “徐亚,爸爸做了一件事情不知道对不对?但是请你原谅,爸爸是出于对可儿的爱护。”出了房门,徐父在病房门前坐下。他心里想过许多遍,始终是不公平的,即便可儿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也不能以此为理由让另一个好女孩儿退让。

    于情,他心疼可儿,无可厚非;于理,他让另一个女孩儿承受另一种痛苦,他自责。

    这几个月,徐亚变得乐观许多,应该是那个女孩儿的功劳吧?他们所有的人努力了都做不到,而那个女孩儿却能轻易做到,怎能说徐亚不在乎她呢?

    “什么事情?爸爸什么时候这么吞吞吐吐的了。”与父亲并肩而坐,他们自小既是父子,又是朋友,他们的相处和谐而融洽。

    “我从你姑姑那里知道了那个女孩儿的事情,所以在没有征求你意见的时候,去见了她。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儿,但是爸爸让她退让了。因为可儿的病情让我们束手无策。可儿从小的梦想便是与你结婚,现在她的病情加重了,虽然渥太华医学院已经同意入院治疗,但成功率太低。爸爸想帮她完成心愿,怕万一……。万一可儿撑不住,至少走得少些遗憾。”徐父看向惟一的儿子,这个儿子一直是他的骄傲,他和妻子保证过让他一世平顺、安乐,而这一次,他却亲手了断了儿子的快乐源泉。

    “爸爸……”徐亚沉默,心里千翻万转,却说不出半句。

    慕宛的淡淡孤单而倔强的身影,她在他身边初醒时的羞怯笑容,她抚着他的眉要他一生快乐如斯,她化名慕亚时的伤心小事……

    可儿娇憨却苍白的小脸儿,纯洁如雪的女孩儿呵。

    他谁都不该伤,谁也不能伤。

    这个事情他想过千遍万遍,却仍是无解。对可儿,是妹妹般的疼爱,还有愧疚感。对慕宛,是深切的爱恋。

    答案明了,但却无可奈何。

    时间分分秒秒过着,沉默在医院的长廊中漫延,徐父耐心等着,不催促,他的儿子无论做出任何决定他都赞成。

    “我要去跟她解释清楚。”他说着,即便他必须离开,也该由他说明。

    病房内,可儿紧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声音,眼泪不断从紧闭的眼帘中滑下,她最终还是连累了徐亚哥哥,连他的姻缘她都破坏殆尽。

    徐亚哥哥,对不起。

    对不起,这一世可儿再也撑不起一份健康,牵绊你一世的姻缘。下一世,可儿会离你远远,还你和慕宛姐姐的一世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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