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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外面下雨了,慕宛靠着摇椅,摇摇晃晃,脚边是那只胖狗,和阳台角落里一盆枯萎的仙人掌,她的粗心再一次被证明,连如此耐旱的植物都种得失去生命。
调转视线,停留上一片雾蒙蒙的夜。
斜斜的雨丝交织,把远处的街心公园罩得一片模糊。
街心公园……他的突然出现……。
在那之前,她曾在心底幻想过无数次,在无数浪漫无限的场景中,他缓缓的像个王子突然出现,她勇敢表白,向他诉说多年爱恋,而他欣然接受,从此像童话中过着幸福生活。
难怪茹素老是说她是生活在古代?在她淡漠的外表之下,还会有这么简单到近乎空白的想法。
她可以吹鼓茹素接受美好感情,却无法让自己也这样。茹素更幸运,因为她的那个他爱她。可徐亚呢?他只见过她两面呢,谈爱情,异想天开了。
甩甩头,她要求自己不再思考这个问题。
低头,她看见手机的屏幕一明一暗在闪烁,号码是陌生的。
“喂。”她应答,对方沉默。
“哪位?”她再次确认。
长长的沉默让她再次看向手机屏幕,兴许是有人打错电话了。
“是我……。”在她快要放弃时,话机传出让她心悸的声,像犀利的闪电划开夜空的沉闷。
是他?是他!
“有……。有事吗?”她结巴,他带来的震憾太巨大。
“我在你楼下。”他的声音出奇低沉,有隐隐沙哑。
“嗯?”她起身,就着昏黄路灯,她看清灯下的人影,是那个日夜思念的挺拔身型。
“下来。”他淡淡命令,语气却落寞十分。
她想也不想,套上外套,步履轻快,轻快到她误以为自己是飘着的。
三十秒后,她同他一起站立雨中,他不语,她也沉默。
他的眉头皱得紧紧,她亦是。
他的唇抿成直线,她亦是,他的不快乐可以轻易染上她的。从很久之前起就如此。
“有事?”既然他沉默,那她开启话头。
在不同以往的夜,她的热切分外明朗。
“……”他的回答是直接牵上她的手将她塞入车内,随后像利箭呼啸而出。
他周身散发的气息,是她不曾预见的,不像往日的平和,冷冷的,透着让人心痛的窒息……
半小时后在停留在一幢二层楼房前,他牵她下车,她才发现一路上,他未曾松开她的手。
“徐亚?”慕宛抬头,对上他的眼。
“先去洗洗。”他拨开她紧贴面颊的发丝,目光晖晖。
“好。”她不习惯对他说‘不’。
看着她小小身影隐没浴室,徐亚失笑。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会一下飞机就直奔她所在的地方,他对她为何才见过几次,却映象深刻。
一个月的研究会议,他几近崩溃。所有的研究结果都表明希望渺茫,所有最权威的医学专家都无能为力,他该怎么办?
而他所有的期待却仅仅一个只见过几次的她?他想不出任何科学理由。
石隽一直在反对,说那不是他能掌控的,不要把自己困住。可是这样的事情他如何能推卸责任?
他会努力还可儿一个晴朗、清明世界。
浴室门响,徐亚抬头,一个落水美人活脱脱在站面前。
她有些不自在。
他知道,因为她放在两侧的手有微微的颤动,那是她独特的紧张方式。才经历过一次,他便记住。
慕宛低头,抿紧唇,不自在啊。
她的衣服全湿了,她只能找到他的一件宽宽大大的衬衫,穿在她身上却显得宽大不已,袖子卷了数卷,仍是将小手盖住,而长长的下摆已到膝盖之下。她知道她的样子实在糟糕。
“你进去吧。”她低头,她不自在,非常不自在,感觉被人窥视。
“好。”徐亚收回目光,转身走进浴室。
他不选择在这个时候让她不舒服。
轻舒口气,慕宛拉了拉身上宽得过分的衣服。环视着这一空间,这应该是他的卧室了,宽宽的床占了极大部分面积,深色窗帘在风雨的吹拂下荡漾着,舞出美丽线条,空气中还漫延着他的淡淡气味。
一个小巧沙发后是一排高高书架,她舒口气。
她有一个坏习惯,在卧室里放上一堆书,即便有书房,她也很少在书房看书。
走到书架前,除了有艺术有关的书外,其余都是医书。
研究医学是他的另一爱好?
随手取下一本有关心理与面相结合的杂书,她坐入沙发认真阅读。
而徐亚出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一直是他认为的一个特别女生,不会因为身边的人的不同而刻意做些什么,总是将情绪那么直白的表现出来。
就像他第一次到她的公寓,她一声不哼就将他这个客人扔在客厅里,一个人在房间里待了几个小时。
“我想我可以解读你。”慕宛抬头,对上他探视的眼。
“好。”他挤进沙发间,与她气息相错。他期待与她的谈话。
“你的牙很好。”她认真看上他,看着他整齐的牙发怔。
“所以?”他挑眉,他对自己的外形很满意。
“说明你有一个很快乐的童年。”她下定论。
“怎么确定?”他好奇,看了一眼她手上的书,心理学与面相。他一时兴起买回来的,但束之高阁多时,久久都不曾翻看。
“里面说,牙齿的成长期是在婴幼儿时期,若是心情愉悦,会长得很整齐。你有一口好牙齿,所以说明你的童年过得灿烂。我的牙齿有些尖锐,况且我的童年也确实不快乐。”她陈述新知理论,她还认真坚信的。
“然后?”他喜欢听她说话。
“你心存慈爱,性情温和,敢于承担责任。因为你的眼,黑而浓郁,黑多于白,说明性情纯厚,温和内敛。感性与理智平衡,既不会过度热情,也不会过度冷漠。”她对上他的眼不偏不倚。
“这种书以后少看。”他淡淡说着,再看下去,他还有何私密可言。
“为什么?”她不明白。
“应该你太聪明了,我会自惭形秽。”他说得轻巧,手脚明快地夺下她手中的书。
“不会。徐亚很聪明。”不轻意,她用对茹素的方式对他。
从来只有入心的人,她才会唤对方的名。
“你说你的童年不快乐?”徐亚寻来话题,他喜欢和她聊天。
“还好。说说你的童年。”慕宛转开话题。
他太聪明,几句漫漫言语,他便能寻出一段故事。
“嗯。很简单。每天从家里到学校,再从学校回到家。”他说简单,如果一切都这么简单那该多好。
“是啊。很多人的童年都是这么过的,我也是。不过有时候还是小小的叛逆了一下。有时候下课不直接回家,会沿着小路慢慢散步,会看到路旁小野花开得绚烂不已,却无人停下脚步欣赏。那时候想记录它们的美好,却无从下手。还有路边的小小池塘,水很清澈,只有小小的鱼虾在里面恣意地游着。会撑着头,在夕阳下认真的想着,它们一边游着脑袋里在想些什么。会不会想去更广阔的天地,尝试另一种方式的生活?会不会有时候累得想停下,不再游动?呵呵,那时候很单纯,不会有太多想法,却每个想法都美好都让人掉眼泪。”她说开,原来时间过得太久,她已经丢失了那份纯真与快乐。
她不是个复杂的人,却一直让人难以相处。
她明白,一直都明白。只是说改变,太难。
“会在太阳尚未炙热时拿起相机,拍下太阳的形状,看着它下一秒的微小变化,那时候心境会特别的平和。或者是取来画笔颜料,架上画架,用色彩勾勒每个小小梦想。感觉自己画下的每一幅作品都是世界名画。”他仿着她的语气说童年。
“嗯,只记录快乐,不记任何一份悲伤。”她笑,虽然只是嘴角微微上扬。她的生活现在不需要悲伤出来搅局。
“是。”他应答,有她在,他无需记录不快。
侧目,徐亚吃惊。
她的笑,很美。语言难以形容的美,就像长久经历痛苦之后,突然绽放的笑。
“我很久很久以前家里就有小秋千,刚开始每天每天在秋千上荡着荡着,耳边是风在歌唱,和着树上小鸟儿的声音,凑着欢乐的歌曲。我很认真的觉得,我是世上最幸福的小孩。”她说得夸张,确是当时的心里写照。
“我捡了只瘦瘦小小的小狗,在路边。它好小,瘦得离谱,小身子脏兮兮。抱在怀里,好担心它会不小心就离开。所以抱着它飞快冲回家,家人都吓坏了。现在它还好好的,叫胖胖。因为它太瘦太小,想让它长大后健康一些。经过全家人的细心照料,它开始可以小跑,圆圆的小身体一蹦一跳的,让人爱不释手。”他紧皱的眉舒展出优美弧度,与唇角一起上扬。脸上展现出微笑的符号。
他的烦闷心情,在雨夜中与她交谈后,彻底蒸发。
“嗯。会担心的。而且还会担心自己护它护得不够好,不小心就会伤害它。”她同意,对公寓里的胖狗就是这样的感觉,所以便选择了冷落。不付出感情,就不会有伤心。
“慕宛。”他低头,认真看她。
她很娇小,不说话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淡淡疏离感觉,但软软的嗓音很快就忘记了她的淡漠神情。皮肤很好,映象中似乎未曾见过她在脸上擦拭任何化学用品,却能保持一脸的好肤质。眼神亮亮,会不自觉的像起胖胖亮亮的眼。
这一句不是扁低,而是赞扬,在这世上还有几个人有双纯净闪亮的眼呢。大多数的眼中都是含着欲望、渴望、希望。不会像她,流露的是让人温暖的温度。
她不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他知道。
因为他总会不小心听到,他的秘书说她冷漠,不合群,从不与部门同事有工作之外的交谈。
还有她对他初时的冷淡。
那是他们不了解她,她的故事不是对所有人开放,她的温暖也只是交给懂她的人分享的。
“嗯。”她应得散漫。
“我喜欢和你在一起。”他说得直白,多少年没有在人前直露心声了?不知道,感觉好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
“嗯,谢谢!”她漫应,在心里不断地说服自己。
现在喜欢这个词,在别人看来充其量不过是“你好”的意思,又何必太在意。
“……”徐亚心里泛起一阵失落,但没有表现出来。她不是个热情的人,要她直白,太难。
气氛有些尴尬。
“你今天有些奇怪?”把书放下,她主动找出话题。
“没事。”徐亚回答,并未看向她。
“你生气了?对不起。”一向最会破坏气氛,她无能为力。想改,改不了啊。
“没有。”他的视线调向窗外的漆黑,许久,“上次的龙猫,你许愿了吗?”
“还没有。”这回到她不敢看徐亚了。时间过得太久,久到她不轻意间就忘了儿时动画里的龙猫的功能。
慕宛脸红透了,瞪着没有温度的书架,不敢回头看那个温和的人儿。
“我……我想休息了。”依然没有回头。
“好。”他起身,离开卧房。
慕宛彻底傻眼,他那么配合?
“你……”吱唔了半天,她说不出口。
“要我留下?”他转头,笑底的笑意可以让凉凉的雨夜如浴春风了。
“没……没有。我要睡了。”跳起身,当着他的面将门关上,躲进被里,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
门外的男人,怔愣着。笑意自美丽的唇瓣退下,眼底便升起一抹淡淡的失望。不知过了多久,他打开旁边的门,是书房。
取下已经陈设多年的木盒,是一封又一封泛黄的信签。
曾经有个女孩儿会在伤心落泪的时候给他写信,不知到底有多久了。他无形中参与了她的成长呢。只是现在她在哪儿?
会笑了吗?她的字里行间尽是忧郁呵。
二百九十七。
这是最后一封。
那个不快乐的女孩儿离开家了会去哪儿呢?
轻轻地,他翻开了其中的一封信。
她写信的格式向来特别。
“给徐亚的第一百二十九封信:
徐亚,今天做了一件坏事。把学校的一个小霸王打了一顿,看着他一脸青肿的模样,我心里还是有一点内疚的。可是,他也实在太可恶了,整天欺负同学。今天他去欺负新转学来的一个瘦小的女生,害得人家没饭吃。我看不过眼就揍了他。打他之后才发现,他其实很弱,才打了两拳就哭了。
唉……然后被老师发站了。一直到天黑呢。
晚上的校园有些可怕,黑黑的,一个人都没有。
但到校门了才发现,今天的那个小女生在门口等我。
她很可爱呢,黑白分明的眼,小巧的鼻,圆圆的小脸儿,好像橱窗里的娃娃。
呵呵,像个天使一样的女生,总感觉要好好保护她才行。
好晚了,搁笔。
祝徐亚心灵永远澄澈,快乐如斯。
慕亚。”
黑暗中的徐亚笑开,是啊,他记得,在那儿之后,她和那个女孩儿成了好朋友,她拿零用钱给她买文具用品,每天带份早餐她那个小女孩儿。每天每天都在一起,不曾分开过。
其实那个自认为不快乐的小家伙,却给他带来无数的快乐。即使是在他很晦涩的时期,她的书信依旧未断,伴他一起度过。而现在,她结束了,是不是已经决定过新的生活,这幼稚的游戏便要结束了?
为什么不去找她呢?他说不出原因,有些事不知道反而是好的。只是心底的失落那么明显,对她,他是看重的。
从收到的第一封信便是如此。
寰亚大厦顶层。
慕宛就着灿烂阳光,恣意的躺着。
说恣意也不尽然,她内心纷乱如麻。
早上一起来,才发现昨天他带她去的是她儿时记忆最珍贵的地方,初见徐亚的地方。儿时那个最珍贵的人儿就站在眼前,一脸和煦地看着她。
天知道,她多想冲上去抱住他,说爱他很久很久。
可……可要真这样她真的会直接被当成疯子吧?
还有茹素,今天早晨见她和徐亚同时出现的时候,那错愕的表情,简直就难以用语言形容。
她以为她认识茹素几年了,应该很了解她。
却不知一向温宛的她,也能做出那么惊世骇俗的表情。
烦躁的翻了一个身,眼光触到地面的一双小牛皮鞋。
脸色一红,又乖乖转回去。
“听茹素说你在这里晒太阳。”好听的声音开口,从后面悉悉数数的声音判断,他应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这点可由他身上温暖的温度而定。
温温的,柔柔的温度自他身上传来,一如他的人。暖暖的,惹她心思辗转。
“有什么事情吗?”索性坐起来,她的午休日光浴是彻底没有了。
不过,她心里也不失望,他比日光浴好太多。
不过,话一出口,她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她这是拒人千里啊。
“没重要的事情,只是很好奇你怎么有这种女生惟恐避之不及的习惯。”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她晒得红红的脸。
她该庆幸,她有一身特别肤质。只会晒红,不会晒黑。
“只是觉得舒服而已。”她避重就轻,看见他手里的饭盒,“你没吃午餐?”
“嗯,开了一早上的会,才结束。”他端起身边的餐盒,开始吃起来。
原来总裁也不好当。慕宛想着,转开视线,她不知道一个人吃饭都那么赏心悦目,好看得紧,让她手指有些蠢蠢欲动。
“徐亚,喜欢看动画片吗?”也许一个人看云看无聊了,开始没话找话。
“嗯。还是学生的时候看过一些,现在看得少了。”将吃尽的餐盒简单收拾了一下,徐亚躺在她身边,学着她的样子望着天空。
“喜欢谁的作品?”依然是看着云说话。
“宫奇峻。”他的视线也和云纠缠。
“咦?”视线终于对上他带笑的眼。
“雨天……。。阴天与晴天,你最喜欢哪一种天气?”不轻意的,他说出岁月的童话里的台词,那是他感触最深的句子。
“阴天。”她回着,亦是里面的台词。
“我也是。”他笑开,心里泛起名叫满足的情绪。那时候男孩子与女孩子之间的朦胧情感,是如此青涩,却无限温暖。
他的笑很容易就染上她的,快乐也是。
“你笑起来很美。”他笑着下评语。
像盛开的美丽仙人掌。为什么会是仙人掌,他也不清楚,只是脑海突然泛起这样的词汇。
蓦地,徐亚大笑出声。
已经很多没有放声笑过,她却轻意能让他引起笑意。
“有那么搞笑吗?”怨怼的眼神飞给旁边那个笑得很让人遐思的男人。
夸她的笑容而已,他有必要笑得那么兴奋?她长得那么有做小丑的天份?应该不是吧。
她怎么就没发现。
“抱歉。”好不容易止住流泄而出的笑意的男人,抚着笑痛的肚子,尽量表现得不苟言笑。
虽然必须咬紧牙关才能抑制,但他尽力而为。
“想请你帮个忙。”费尽力气,才止住笑意,徐亚终于找回平时的声音。
“什么忙?”她能帮什么?应该不能做什么吧。
“听茹素说,你在校练过跆拳道,所以想请你做我的特别顾问。”他说得不甚认真。
“……。”茹素还真能出卖她啊。
跆拳道是她的恶梦,此生都不想再提,练了几个月练得四不像便放弃了。
“不说话就是答应了。”他很虚心的问着,虽然表情很像个无赖。
“需要做些什么?”她更虚心,只是闪闪发亮的眼神出卖了她。
能跟他在一起工作呢,她不是那种糟蹋机会的人。
“以后就知道了。”徐亚回着,朝她的方向伸出手臂,水泥地应该没有他的手臂柔和吧。
无言的枕上他的手臂,心间暖开,像三月的春花,明媚不已。
所谓的特别顾问,很特别,特别到令她咋舌。
有时候在他的办公室里帮他整理平日的办公文件,不过慕宛不一样,他的每一份文件她都会看,也会在重要的地方做个记号,至于那些百无聊赖的文件,她就直接收了,省得他再浪费时间看。
有时候,他外出,也让她陪着。用他的话来说是担心有人突然跳出来打劫,她可以帮忙,或者是说路上突然有一块大石头砸下来,她可以帮忙搬开。
听多了,她就是那种‘你少来’的表情了。
有时候,他们就直接在办公室里,他做他的事情,而她看她的闲书。
就像现在这样。
慕宛从书中抬头,徐亚正在低头审阅手中的文件,眉头舒展。那份文件应该写的是个好消息吧?相处时日不多,她已熟知他的每个细微表情。
看文件的时候,他习惯一手抚着前额,一手随意摆放在办公桌上,需要翻页的时候才会用到,不然就轻轻扣着桌面,表示他愉悦的心情。
若是碰到棘手的文件,他会皱起眉,双眉微微靠拢,带笑的眼变得澄清,唇角会稍稍抿成直线。
不明显,但她可以感受到。
她放下书起身,为他倒杯清茶。
“很棘手的事情?”慕宛将杯子放入徐亚面前,拾起那份不招人待见的文件。
是财务部李部长私自挪用公款的事情?这事证据确凿,但李部长算是公司的老员工了,亦是徐亚父亲的旧友。
发生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另有隐情?徐亚迟迟不下决定,也是不想通过法律途径吧?
慕宛叹气,原来身处高位,亦是身不由己的。
“别担心。不难解决。”徐亚喝着茶,轻敛眉目。
他的习惯不用跟她说,她就能心领神会,她似乎对他的任何决定都欣然接受。就像那天让她做他的私人秘书,她无异意,搬入他的办公室。他批阅文件,她便在一旁安静得做着她的事情或是看书,静得需要抬头看到她,才知道她在。
他以为她只有摄影技术一流,没想到她的办公能力也是不俗,她的细心更是让他夸目相看。她会在每一份他要看的文件上打下标记,重要的不重要的,他一目了然,甚至会帮他做好市场预期。
对她,他心存感激。
所以,他的回报是外出时带她出去尝遍所有美食,陪她踏遍身边每一寸土地,而她帮则拿着相机拍下每一个美丽事物。
“这份文件可以直接退回去给他们了。”慕宛说着。
对于商场的人心狡诈,她不清楚。所以她的原则是尽善尽美。
“嗯,等下开会解决就行。告诉我刚才在看什么书?”已经是休息时间,他不想让工作打扰他们的闲谈时间。
“小王子。”慕宛笑眯眼,她喜欢看故事简单的书籍,至少不会累。
“有什么收获?”他没看过那本书。
“谈不上收获,我看得匆忙,还未完全看完。小王子出现的时候,充满的惊喜,很喜欢他的想法,单纯而正确,不像我们。每天每天被着大把大把的事情,丝毫体会不到生命的真谛。”不小心,她又带上自己的想法看问题。
“你在隐射我这个总裁让你太辛苦?”他弯眼笑开,她的小脑袋里总有无数惊喜。
“嗯。有这个意思,徐亚真聪明,我那么隐晦的说明,都能听清,看来我以后要小心说话了。”慕宛笑着,拿起他喝过的杯子,上面的温度还残留着,暖暖的。
他有个很洁癖的小习惯,喝过的水不会再喝第二次,而且需要立马清洗。
徐亚起身,走到她的位置拿起合上的书籍,随意翻着,一行字映入眼。
慕宛万福书局购存。
清朗的眼紧缩,下颔紧绷,一遍一遍的看着扉页上的字体。他以前怎么不会想到用这样的方式求证?
片刻之后,他美丽的唇瓣泛起灿烂笑容,倦怠的面容顿时神采奕奕。
临近茶水室,两个声音让她停下脚步。
“房慕宛看起来一本正经,没想到底子里竟是个狐狸精啊。”一个女同事的声音响起,听过,但她始终想不起来。
“这年月,还有人的脸上直接写着‘我是狐狸精’吗?我们太单纯,哪有人家手段高啊。首先一个握刻广告一举成名,吸引总裁的目光,然后再欣然接受总裁的邀请成为特别顾问。特别顾问,莫须有的职位。”还是一个没映象的声音。
她什么时候成了别人口中的狐狸角色?她不认为她有做狐狸精这么高难度工作的资本,要是狐狸精知道,她就长这样都能成精,怕是做梦都得气死。
她们太抬举她了。
慕宛冷笑,转身准备下到二十二层去清洗杯子,为这点小事情和人发生争端,太浪费心力。
“如果寰亚的员工都像你们这样在人背后嚼人舌根,寰亚真能登上最差企业榜首了。”在慕宛下楼前,茹素的声音转入她的耳畔。
这小丫头,没事干去搅这种烂局面干什么?
“你什么意思?哦,对了,你就是那狐狸精的小跟班吧?她做了总裁秘书,你应该也沾了不少光吧……。”又是那个恶心的声音,让她一阵反胃。
“你们在这么说慕宛就是不对。你们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她,你们如果没有高攀总裁的心里,怎么会认为别人也有同样的心思?要骂人之前,先想想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去说别人。”
“你怕是没有这个资格教训我们。”
一个清脆的耳光,与茹素的喊声传出。
咬咬牙,慕宛推开门,看到的便是摔倒在地的茹素。
“我以为是谁,原来是上班只顾化妆,连会议资料发放的都是化妆资料的张秘书,久违了。如果这么有时间的话,麻烦你回去好好看看下午有什么会议要准备的。”慕宛看着两人,而两人则立即低头,想往外走。
“先站住,王秘书,你听说上次握刻手表的账单,少了两千万,而你的丈夫刚好是财务部的李部长,真是巧合呢。”
看着茹素划伤的手,慕宛气得眼红,她本来还想相煎何太急,既然不好好自处,到处闹事。
放过她们,做梦。
“你……。你血口喷人。”王秘书有些颤抖,需要扶着张秘书的手才能站稳。
“我血口喷人,要不要我找份详细文件给你看清楚?”将茹素扶起身,慕宛回头面对她们,利用职务之便净干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还在背后说人坏话。
“是不是怕落了我们说你狐狸精的口实,乱找罪名给我们带上?”张秘书精致的妆面变得狰狞,她恨慕宛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她努力许久的总裁私人秘书占领。
“你们说谎,这些流言都是你们两个放出去的。”茹素急得跳起来,这两个人太过分了。
“人正不怕影子斜,二位敢和我到总裁面前对质吗?”安抚茹素,她冷言回馈。
“你危言耸听。”王秘书突然冲向慕宛,她不能让慕宛毁了她。
“我从不威胁别人,除非你惹到我了。如果不相信,手断了可就麻烦了。”使力握紧王秘书的手腕,她扣得毫不留情。
“你……痛……”王秘书的脸扭曲了,脚上的高跟鞋使劲踩上慕宛的脚。
气氛冷却到极点。
“够了。”正当四人剑拔奴张时,洗手室的门被推开,徐亚的出现,让张王二位秘书更加慌乱了。
“你们两位下午去财务部结算工资,随便帮我带话给财务处李部长,明天不用来公司了,好好在家等着法院传票吧。”他冷眼看着两个人失望的离开,然后踱步到受伤的两个女人面前,小心查看她们的伤势。
“没事吧?”他的目光离不开慕宛的脸。
“没事。她的力气没我的大,茹素的手受伤了,得看医生。”扶上茹素,他们到公司的医务处。
“以后发生这种事情,第一个想到的应该是我。”在医务处的长椅上坐下,徐亚开始生气。
她竟然想到一个人面对这种事情。若不是他发现她的离开时间太久,不出去找她,谁知道后果会是怎么样。
所以他的气生得有凭有据。
“我本来不想理会,但她们伤了茹素。”心里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他说找他,在他心里,开始有她的存在了吗?
这个想法,让她微笑。
若是当时他提出做他的特别顾问,她不那么欣然答应,那些人不会在背后这么嚼舌根了吧?
“你的脚没事?”他低头,看着她帆布鞋上的印迹。
“还好。”动动有点麻的脚,她不是小女孩儿,这点痛受得了,“对于李部长的事情,徐亚舍得吗?”
徐亚不语,李部长是父亲的旧友,他怎会忘记。但近几年,他居功至高,台下频频的小动作,也已让父亲不满。
“不会,功过当罚。”他的声音有些落寞,明明曾经那么高风亮节的人。怎会在几年间转变那么快,就像换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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