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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君心似云难看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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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贱妾十三岁之时进入太子府中,陪伴当今圣上五载有余,当时皇上身边,除了贱妾这个良媛之外,只有璇良娣位分最尊,也最的皇上的欢心。”

    已经过去许久的尘封再一次从口中婉转道来,就算是再过嘶哑的话音,也让孙菡的眼前,看见了最是少女时轻柔的单纯时光。

    琉璃点点头,她自然知道璇良娣是谁,便是今日的洛贵妃。当初,的确是如此。

    “洛贵妃从小和皇上一起长大,感情深厚,皇上多宠她一些,也很应该。”

    “应该?”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破旧的屋子里,灌风而起巨大的嘲笑声。嗓子眼里冒出浓浓的讽刺心酸意味。

    “确实如此啊,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洛璇那个女人会顺利进身为太子正妃。所以她在皇上面前温柔活泼,在我们这些姬妾面前却摆着正妃的架势,我们也便忍了,毕竟是今后的国母之尊。”

    话锋一转,孙菡顶着两个凸出的眼珠,道:“只可惜,皇上的圣旨将她所有的美梦都给击破了。而惠娴皇后,拥有绝色姿容,兼且性情聪敏,很快就吸引了皇上全部的心神,从此再也没有踏进过其他妃嫔的殿宇。”

    “当年性格温文的皇上和现在的冷酷决断从来不同,对身边的任何女子皆是雅致有情的。即便不碰,也会细心周到的体贴。所以,他竟会为了一个女子,连一丝同情的温柔都会吝于分给其他人。这样的举动分明刺激了别人的心,而首要的,就是荣宠失却的璇良娣,如今的洛贵妃。”

    听到这里,琉璃隐隐有些不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她从来不是沉不住气的人,更不是那些爱追根究底的人。这一次,到底是为了什么,明明不想,偏偏还有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她不断的听下去。

    深吸了一口气,却是一中腐朽的味道,琉璃呛了呛唇,抚了抚肚子,难道竟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心浮气躁所制。

    “娘娘耐心一些,下面贱妾要说的就是正题。”

    琉璃轻轻嗯了一声,无端的,十指柔荑忽而掐紧了旁边的衣裙,一条丝线被牵扯出来,斜飞到地上。

    “娘娘可记得,三年前圣旨昭告天下,说是尚未正式册封的皇后自愿代帝殉葬,一时间天下传诵。”

    清丽脱俗的脸蛋血色近褪,贝齿要紧,忍下心底伤痛的泪水,琉璃冷声道:“自然记得,姐姐她从来就是这般果敢坚决。”

    垂眸看向前面的一团模糊,琉璃清澈如水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嘲弄,“你叫本宫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往事。或者是要告诉本宫,姐姐当年的死,另有蹊跷?”

    当然有蹊跷,她不是傻子,一直都知道,代帝殉葬,历朝历代,天下间从未听说过这种事情。更没有这样的先例,唯一的答案,只能是当年的宫闱争斗,姐姐成为了牺牲的人。

    三年前,先帝驾崩,太后和姐姐一向不睦,天下皆知。而之前,姐姐托人送来了示警的玉镯,就表示姐姐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的来临。

    只是,聪慧如姐姐,选择了留下,选择了赴死。只因为,她爱着那个男子,她的丈夫,寞。

    琉璃自知,自己从来不是一个傻子,姨母多年的辛苦教导,她的天生敏锐。宫廷深处隐藏的,或者众人竭力想要像她遮盖的,其实从来就不如那么隐秘。她不过是不愿意去想,不愿意再去揭开已然泯灭在时光中的事情。

    伤又如何,姐姐选择了她想要走的道路,如此便好,追究一个谁是谁非,又有什么用处。

    “当年的事情,不管真相如何,都已经过去,本宫不想追究,也没兴趣听你在这里大放厥词。”

    琉璃一甩袖子,难得的在脸上露出怒容,轻烟一般的眉梢挑起来,转身欲走。

    “娘娘心急离开,是害怕听到宫变的真相,或者,是不想面对皇上的残忍。”

    身形凝滞,琉璃停住脚步,心底深处一个声音想要让她开口斥责,可是百转千回,她竟然就是开不了口。

    “娘娘可知道,当初惠娴皇后被太后下旨殉葬,贱妾念在惠娴皇后对待宫妃素来不错的份上,前去送行,却看见了一个人。”

    孙菡说到这里,阴沉的语调更见冰冷,仿佛藏了很多的得意之情,又渗透着悲悯。落魄如她,居然还有悲悯别人的能力。

    手心泛出汗,琉璃缓缓转过身,一字一顿,抽尽了全身力气的问道:“是谁?”

    “谁?”失去肌肤皮肉的眼眶上挑,形成说不出的残酷之色,“当时的璇良娣奉旨前去送上十步醉,本是逼死惠娴皇后,独揽后宫大权。贱妾位分低微,无能为力,只是贱妾没有想到,皇上当时也在那里。”

    “你说什么?”

    震天惊雷平地炸响,琉璃艰难的捂住腹部,往后踉跄几步,齿缝见生硬的挤出几个字,“你说皇上?”

    孙菡得意一笑,冷冷道:“娘娘难道不明白贱妾的意思,当初皇上和皇后情深爱重,却在璇良娣之后紧随而出。那皇上岂不是……”

    “够了!”

    凋零破碎的话从抖动的唇瓣中呐喊而出,一股难以抑制的酸涩感觉遍布全身,又像是有巨大的斧头将她从上而下的劈开。那般冷。那般绝望。

    不需要再说,不需要再说了。姐姐当年的死,她早有怀疑,宫闱的争斗,心甘情愿的牺牲,她无法责怪。可是!亲眼看着姐姐去死,寞,亲眼看着姐姐去死,不,她不能接受这个太过残酷的结果!

    似乎很满意琉璃的慌乱和痛楚,孙菡继续道,“贱妾本以为皇上对于皇后爱若珍宝,没想到……”

    “呵呵,皇上初初登基,贱妾曾经为了向皇上示好,找到当年在先帝身边服侍的小太监,亲自向皇上证实太后伪造圣意,逼死了皇后,可娘娘知道皇上当时如何回答臣妾的吗?”

    “如何”

    有些无力的话音,带着残存的莫名希冀,那怕前方是一个越陷越深的陷阱,琉璃也希望,至少此时此刻,带给她一点点光明。

    “皇上杀了那个小太监,然后告诉臣妾,不要多管闲事。”

    猖狂放肆的笑声伴着外面呼呼风鸣,一遍遍回荡。乌云笼罩的宫殿上方,卷起的满是凄楚悲戾。

    “当然不能多管闲事,三年前,皇上羽翼未丰,手中一丝权利也没有,如何能跟太后对决。皇后虽重,比不过江山社稷,否则,皇上当初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去死。贱妾果然愚钝,既然皇上并非是救之不及,贱妾却还拿着这个事情去邀功,岂不是自取其辱……”

    “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

    抽去了全身最后的力量,琉璃冷冷的看着黑暗中那个不断向她施加咒语的人。抬手间,忽然发现周围一片寂静冷清,伸手不见五指的惨淡中,似乎有无数个冤魂在向她招手。而那里面,有一个,是她最亲最爱的姐姐。为了一个男人拼尽全力却最终在他冷淡的目光中死去的姐姐。

    身子一步步软下去,耳边伴着的是孙菡不肯放过她的鬼魅。

    “皇上和皇后,曾在新婚之日许下誓言,今生挚爱,唯吾清扬。若有违誓,孤独一生,寂寞永世!”

    “天下传唱的誓言,难怪皇后代帝殉葬的谎言京能瞒过天下人。”

    “娘娘果真绝色天骄,皇上有如此誓言在前,还能这般心心相印于娘娘。”

    “只是不知道,娘娘在舞家的地位,可否也是皇上如今愿意多管闲事,和太后针锋相对的理由。”

    “一个帝王的深情,娘娘自问能够留得了多久。”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

    步步紧逼而来的语句,扼住了琉璃的咽喉,泪,不受控制的奔涌而出。她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是出于什么目的。可是,名叫心的那个地方,还是好痛好痛。无关于姐姐殉葬的真相,无关于爱或不爱……只因为,孙菡的话,成功的挑起了她一直试图压抑下去的真相。

    长久以来,她知道自己为了什么而进宫,她的婚姻是帝王一颗棋子,从三年前就安排好的棋子。所以一开始,她也抗争,她也不愿。

    但是命不由人,她爱上了那个男人,霸道的,孤绝的,一身冷寒,却愿意为她敛尽锋芒,以命相夺的男人。

    于是,她开始选择忽略,忽略掉姐姐身死的真相。选择忽略轩哥哥身入朝堂,选择忽略苏舞两家为了她一个掌上明珠所做的全部拼搏,安心的锁在他的怀中,从此为君笑,为君哭。

    可,若是他当真亲眼目睹了姐姐的死,那对于她,绝对是不一样的。若是当初真的有机会为姐姐报仇,而他为了江山放弃了,更是不同。

    一个君王,当如此。但她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君王啊。他只是她的寞,爱的寞,如此而已。所以她愿意为他折去一身向往山间幽谷的羽翼,困居深宫,伤人伤己。她求的,只是一份爱情的圆满。

    如果当初,他那孤独永生的誓言,都不能阻断他成为铁血君王的道路,那么如今,对于自己的爱,又有多少。几分真几分假。她不是姐姐,她在家中拥有比姐姐重要的多的地位。

    至少,父亲的兵权,苏家财富,轩哥哥的绝世英才,现在都被磨如愿以偿的握在了手心。那么,上一次,他所说的,所做的,因为爱她而愿意放弃和轩哥哥的约定的话,她应该如何理解,毕竟寞,现在得到了更多的东西。

    心乱了,那些过去的日子里,俊朗温存的眉目陡然间变得模糊不清,笼罩上了皇位浮浮沉沉的烟。世事如棋,一潭死水,几个黑洞,将她牢牢地吸入进去。

    也许孙菡真的是有心挑拨,可惜,起了疑心的琉璃,再也无能为力去想这些纷乱繁杂的事情。她不想再去碰触,偏偏这一次,连沉沦黑暗都办不到。意识如此清明,唯一所剩的,只能是逃避。

    “咚咚咚……”

    听着空旷里的脚步声,凌乱心痛,孙菡满意的咧开了缩成一团的嘴角,报复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伤害他最爱的那个人,让他生不如死,而是让他所爱的人不再爱他,让他和爱的人都生不如死!

    齐孤寞,皇上,你知道用刃哥来折磨我,难道我就不能同样如此么。您,太低估曾经的枕边人了。

    笑声沉寂,心渐渐悲凉……想要附上那张残破的脸,却已是手中无骨。没想到,到了死的时候,是带着这样一张脸去转生。不知道,下一世,刃哥会不会认出她来。前缘能否再续。

    刚才的残忍一遍遍在脑海中回响,她说的畅快无比,却明白无法压制的心虚。或者那个男人当初的确看着惠娴皇后死去,甚至放过了一个报复的机会。

    可那又如何。即便是有着那个天下皆知的誓言,她心中明白,作为目睹了那个男人一步步蜕变的妃嫔,始终冷眼旁观,绝不带爱的女人,她很清楚,亦很明白。

    一个温柔的男人,对着相濡以沫的发妻,一个绝色姿容的女子,许下那样的誓言,其实并不需要多么的情深意重。或者,确实情深,却并不是爱,并不是男女之情。

    当年的皇上,太过温文,面对突如其来的如花美眷,因为心动,因此欣赏。将她放在手心,却不是心间。那样的感情,更多的是亲情,仰慕。

    只因如此,所以皇上昔日为了惠娴皇后性情大变,难以忘怀,无法言语的内疚之情困住了皇上的心智。然而,舞琉璃,这个舞贵妃是不同的。能够激出现在的皇上,阴沉冷厉的君王最真实的情绪,让他用性命江山去做一场豪赌。那是真真实实的爱,无法撼动。

    世间上,唯有陷入癫狂的男女之爱方能这般。那个男人,天祈的君王,早就爱舞琉璃成魔。只可惜,只可惜,今日一席话,恐怕舞琉璃从此心结难解。情再深又如何,丢却了信任,只能枯死!

    皇上,爱愈深,伤愈重。舞贵妃太爱您,容不下您一丝一毫的隐瞒犹豫,而您,太爱舞贵妃,臣妾想知道,您是否能忍受,她日日夜夜因您落泪!

    “娘娘,您该用晚膳了。”

    一池白莲,迎风摆荡,飘飘扬扬的空气里,慢慢的都是纯净的香味。琉璃抬眼看面前的风旌摇动,几个时辰之前,这些都还是寞爱她的明证,可是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过成了一种摇摆不定的讽刺,一如她的心,回不到那种全心全意的信任。

    人世间的情爱,果真变得这么快么,就像是人的心境,善变多疑。

    寞,你告诉我,我到底该如何办,到底该相信些什么,若是真爱,为何你可以忍心亲眼看着姐姐赴死而不去阻止,若是不爱,为何那些誓言可以如此深入骨髓的打动人心。

    真心,似乎触手可及,为何偏偏有那么遥远。只差一步,她就能触摸到背后,然而,那一步,却是如此难以逾越啊……

    “娘娘。”

    红妆端着热了三次的饭菜,看面前遗世独立,仿佛要羽化而去的女子,担忧不已。

    从暴室回来,娘娘就是这等模样,叫她如何能不忧心。问碧玉她们,一个个只能支支吾吾的说是见了孙庶人,至于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因为都等在外间,无人能够知道。

    心中暗自恼怒,好糊涂的几个丫头,娘娘如今身怀有孕,怎么可以去那种地方,还单独见了那个女人。

    只是,娘娘性子素来冷清,到底是什么事情,竟能惹得娘娘这般愁思。从未见过琉璃如此的红妆乱了分寸,再也不敢耽搁,端着凉掉的盘子,转身走到远处的廊道之中,对脸上露出愧悔之色的碧玉交待了几句。

    “姑姑,这就要去禀告皇上么?”

    红妆淡淡的瞥过去一眼,“娘娘如今不肯吃饭,若是有个差池,谁能担待?”

    碧玉咽了口唾沫,有些紧张的道:“可皇上今日不是差了人来说外邦有使节朝贡,事务繁杂,此时去打搅皇上,岂不是……”

    “放肆!”

    红妆满脸怒火,暴斥出声后,回过头去看了一眼远处依旧不受影响沉浸在自己世界中的琉璃,这才压低了音量,气势十足的教训道:“你在宫中呆了多年,难道不懂规矩,主子就是主子,何况皇上有旨,娘娘的状况得随时禀告。该如何,自有皇上决断。何时竟由得你一个奴才来替皇上决定事情!”

    碧玉自知失言,连忙跪倒在地上,眼泪婆娑的道:“姑姑息怒,碧玉知道错了。”

    暖儿几个,自来和碧玉交好,虽然明白碧玉此次却是失言,也忍不住跪在地上为碧玉求情。

    红妆深吸一口气,缓下几分语调,暗示的道:“碧玉,姑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不该自己肖想的,还是不要妄念。否则,粉身碎骨的只能是自己。”

    碧玉身子一颤,紧了紧身子道:“姑姑教诲,奴婢碧玉谨记,断不敢痴心妄想。”

    红妆嗯了一声,点点头,亲自扶她起来,依旧叫她去了乾阳宫,只是看着那个背影,隐隐起了担忧。

    这个碧玉啊,皇上当初不过是因为娘娘,偶然一个笑容,就如此虏获了她的心。这也难怪,当今皇上丰神俊朗,冷似冰,却又魅似火。碧玉幼时入宫,这些日子,见到皇上对于娘娘的温柔缱绻,只怕情根越见深重,无法隐藏。今日失口一言,满心满眼都是为了皇上打算、难保他日不会因为心生妒忌而做出别的事情。

    寒光一凛,也许,该找个日子告诉皇上一声,处理了这个事情,还要想办法瞒着娘娘,娘娘心软,不过皇上,该是杀伐果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