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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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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间,没有理由地,凌风的心中似能听到一种呼唤声音,冥冥中又有一种感觉,在那个昔年第一任人皇戎留下的圣地处,或有他想要的东西。

    在众人望来的时候,凌风施了一个礼,道:“我,也要参加你们,上山!”

    “上山?”

    老人先是错愕,继而失笑,“年轻人,这可不是踏青郊游,我们遗民‘上山’是朝拜和觐见,是一次苦行,你看……”

    他伸手一划,将身后的那些人不论老小,连带着他自己一起划到了一个圈中,接着道:“我们之中,没有几个,甚至没有一个,能从这条天路上活下来。”

    “路上有沼泽、高山、雪地,这条路也上也掩埋了无数强大生灵的尸骨,它们的怨念不散,让这条路变得更加的危险。”

    “你,还想上山吗?”

    老人的话说完,本以为会看到凌风的脸上出现犹豫、退缩,不曾想见到的是坚定不移,耳中听到的是一个字:“想!”

    “你……”

    老者意外之下,竟是不知道怎么去回答他。

    凌风一笑,反问了一句话:“老人家,难道遗民不准中土人同行‘上山’,还是你们的元祖,人族的人皇戎,不想见到我们?”

    “怎么会?”

    老人家摇了摇头,道:“元祖是人皇,不仅仅是我们遗民的皇,更是天下人的皇,别说你是中土人,即便是一个大茂人想要上山,我们一样不会阻止。”

    “那便让我跟随你们一起,走一走这条天路吧。”

    凌风略一躬身,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心中的预感越来越强,在这条天路上的某个地方,或是路中,或是尽头,他一定可以找到看他想要的,见到所谓的“天地”。

    凌风话说完,望向了老人。

    老人在遗民中显然威望甚高,他的同族也齐刷刷地注目过来,等待着他的答案。

    迟疑了一下,老人点了点头,道:“好吧,年轻人,我叫戎德勒!”

    “戎老。”

    凌风展颜一笑,目光越过了戎德勒老者,以及他身后的遗民们一直向着如巨龙背脊般蜿蜒而上的山脉,仿佛能看到在那最高的地方,有一座远古的土台,缠绕着久远的香火,回荡着先民的呐喊

    十个遗民,外加凌风一个中土人,走在了那条远古的朝见道路上。

    戎德勒老人同意了凌风同行,其他的遗民们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只是长久的与世隔绝,让他们不自觉地保持着距离,有意无意地,一个隔阂横亘在凌风与遗民们中间。

    前面,是那些遗民们匆匆向前;后面,是凌风紧随其后。

    凌风在后面看着他们举动,心中奇怪,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行色匆匆,似乎在赶着什么一样。

    不过当他们走出了山林,走到了南疆最庞大山脉的脚下时候,一切都明白了。

    山林之外,群山脚下,是大片的沼泽,堆积在群山的怀抱中。

    这是远古的云梦泽,曾是湖泊,曾是先民们发源之地,也是当年人族在人皇戎一声令下,开始踏出争夺空间血战第一步的源头。

    沧海桑田下,昔日的湖泊,今日的沼泽,然而它终究是这条天路的——起点!

    仿佛是精准估算过时间一般,当凌风跟着移民们来到沼泽外的时候,恰好是秋去冬来,第一场冬雪,夹带着寒风与冰雹,如柳絮花一般,扬扬洒洒而下。

    绒绒的细雪,铺陈在沼泽地上,远远望去,顿时就有了颜色深浅之别,一条曲折的道路,从沼泽中浮现了出来。

    看到了沼泽雪地上的变化,那些遗民们无不高呼着凌风听不懂的语言,跪倒下来,叩拜在地,虔诚地朝拜。

    凌风固然听不懂他们在高呼着什么,然而眼前的情况,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这,就是那条天路?!”

    凌风的目光沿着沼泽地上的痕迹,蜿蜒向前,隐隐地似能看到无数筚路蓝缕的先民们,踏着这条道路,披坚执锐,与百族血战的决然身影。

    也就是在冬季时候,有着雪的指引,遗民们才可能在遍布了死亡的沼泽中,找出这么一条道路来。

    当戎德勒老人带着一众遗民,以及凌风,踏上了这条道路的时候,上山、朝见、苦行……真正开始了。

    沼泽的路,即便是有了指引,依然并不好走。

    一眼望去,多是在薄薄白雪下覆盖着的水草泥潭,落足之处,泥泞、绵软,都带着有气无力的弹性,东摇西晃的,一点脚踏实地的感觉都没有。

    事实上也是这样,走着走着,时不时地就是一脚陷下去,齐膝盖深浅。

    每一步,如履薄冰。

    这个时候的凌风,可不是那个后天第九层的后起第一人了,修为全部被香火愿力压制下来的他,与凡人无异。走在这样的路上,他也不得不小心,小心,再小心。

    他从十心轩里带出来的竹杖,这就派上了用场,往往每一步踏出前,他都会用竹杖小心地试探一下。

    与凌风不同的是,那些遗民们似乎对这条天上飘雪所指引出来的道路极其地有信心,他们不仅仅是全无戒心地走过去,更是每隔上三步,就会不管不顾地虔诚跪拜。

    在泥泞沼泽草地上,三步一拜,一跪就是一身泥泞,一拜就是一额的淤泥,然而上至戎德勒老人,下至那个十几岁的孩子,没有一个人在意这一点,无不是一脸的虔诚。

    一开始凌风对他们的举动还有些不解,毕竟这样的三步一拜,是极其耗费体力的。

    一直到看见他们脸上的虔诚,以及在这条天路跪拜时候精神燃烧般浮现出来的灵光,这才若有所悟。

    “他们拜的是祖先,是同样走在这条路上的先辈。”

    “身体上的痛苦,反而磨砺了他们的精神,让他们更容易与这方天地间犹自回荡着的力量产生共鸣。”

    “这,就是苦行的意义。”

    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精神与力量,凌风的神色不由得为之肃然。

    他并没有如那些遗民般三步一拜一叩首,而是深深地一鞠躬,对这些先民们表示他的敬意。

    天下之大,古往今来,除了生养凌风的母亲,再造之恩的石轩外,没有任何人,值得他跪下,朝拜。

    六御绝巅如是,武神风狂如此,古来圣贤,亦不例外。

    “你们开启了前路,我将挽狂澜于既倒,为我迷神天人族,开辟新的纪元。”

    “这,才是我对你们最大的敬意。”

    在前面遗民跪拜,凌风于后面一躬起身后,蓦然地,心中就浮现出了如此想法,顿时觉得天高云阔,整个世界都开朗了起来。

    天路上山朝见的第一日,过去了。

    一天下来,到了晚上休息地时候,凌风靠在一棵枯树上,只觉得肌肉酸痛,骨骼颤抖,浑身上下都在一抽一抽的,保持不动还好,稍稍有点动作,酸与痛的感觉就蔓延开来,百倍扩大。

    凌风无法动用半点真元,纯粹以身体的力量支撑下了,这种辛苦,更胜过往日练武时候无数。

    他犹自如此,况乎那些遗民?

    这时候那个老人家戎德勒,就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陶土瓶子,在一个个遗民身前走过,说了些什么,又从陶土瓶中倒出了些液体到他们的手中。

    最后,戎德勒老人走到了凌风的面前,将陶土瓶递了过来,道:“年轻人,这是我们遗民秘制的蛮药,你用它擦热痛楚的地方,就会好受一些了。”

    凌风先前亲眼看到戎德勒老人给他的族人们,都只是小心翼翼地倒上了一点,可见这东西的珍贵,现在却将其整瓶递到了其面前。

    只是稍稍一过脑子,凌风就知道戎德勒老人在顾忌什么了,笑了笑不接那陶土瓶子,而是如那些遗民般,将手掌摊开在他的面前。

    戎德勒老人一怔,旋即菊花绽放般地一笑,点了点头,如对待那些族人般,同样在凌风的手上倒上了一些所谓的蛮药。

    等他离去后,凌风将掌心中一小滩琥珀色的液体放在鼻前嗅了嗅。

    “好药,怕真是遗民一直流传下来的。”

    凌风不管前世今生,都是见惯了好东西的,只是闻了闻味道,就知道这所谓的蛮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了。

    实质上说来,这蛮药就是药酒的一种,不同的是其中蕴含了强大的药力,舒筋活络化瘀之余,药力能直接渗透入骨骼强健筋骨,更能深入脏腑中祛除湿毒和寒气,温养五脏。

    学着那些遗民的模样,凌风也以蛮药擦热周身上下,顿时融融暖意,由内而外,闭上眼睛不似在潮湿阴冷的沼泽中,倒更像是浸泡在温泉里一般。

    “呼~~”

    好半晌,凌风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觉得重回了人间,一日的疲倦,稍稍消解。

    “怪不得那些遗民能坚持下来,原来除了信仰之外,还有这样的支撑。”

    所谓的苦行,是以身体上的苦痛,来得到灵魂的释放,心境的开阔,精神上的纯化在所有的前提,却是不至于为这痛苦所摧毁。

    戎德勒老人的蛮药,就是起到这个作用。

    凌风站起了身来,看到戎德勒老人从他的身边离开后,半点都没有闲下来,把那些遗民们一个个从地上挖起来,严厉地让他们寻找干燥的木头,搭建起临时的居所。

    在这蛇虫鼠蚁遍地的所在,没有那样一个居所,就连最基本的休息都无法达到。

    看到那些遗民们,辛苦地努力了好久,才从地上爬起来,加入了搭建的队伍里面,凌风就暗暗摇头。

    “看来,即便是有蛮药之助,他们之中,真正能走通这条天路的,十不存一,其他的……”

    凌风没有继续想下去,同样走了过去,加入了搭建的队伍。

    第二天,第三天一直到了第五天。

    凌风与遗民们走入了沼泽,已然过了五日之久。

    在这五日间,初冬的沼泽处天气阴晴不定,时而狂风暴雨飘雪,时而烈日当空曝晒,置身其间,只能承受这一切。

    更要命的是,无论是凌风,还是那些遗民们随身携带的干粮,早在昨日就已经耗尽了。

    清水,亦是如此。

    连续五日的痛苦,也让凌风渐渐地有了一种麻木的感觉,从**,到精神。

    有时候大雨下来,他就张大了嘴巴承接雨水,道旁的野菜,亦可拿了充饥。

    几日艰苦的跋涉,那双芒鞋早就泡得稀烂,身上的粗布青衣也显得褴褛,凌风学着那些遗民模样,赤足行走在沼泽地里,却也自在,只可惜没有他们身上那种棕树皮混杂着野兽绒毛编织而成的蓑衣,倒有些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