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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回没有看李非的反应,转过身子,只让章凌硕看到她难过、挣扎的表情,“猫儿,别哭。”
“我不该那样对她!”她泣不成声。
“你没有错。”章凌硕咬牙,“打电话通知警察署,一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人!”
将哭得发抖的小人儿拥进怀里,最好能顺利找到莫实平,否则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迁怒于约翰逊。
宽大笔直的道路上,两旁只有路灯照明,没有任何路人,只有车在疾速行驶,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尖锐而刺耳。
路上有一个黑点,慢慢地,这个黑点一点点地放大,摇摇晃晃地走着,身上的衣服极不合适,松垮垮地斜披在身上。
这人像典型的流浪汉。
肖若辰想着,转头轻拍着车旁一个正呕吐的女子的背,低声道:“抱歉,我不知道坐飞机你会这么的不舒服!”
“我没事。”呕吐的吴洋虚弱地抬头,脸色苍白。
听到女子的声音,路旁那个极像流浪汉的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过来,蛮力拨开肖若辰的手,挑起女子的下巴,“我的慧儿,我的慧儿……”
看清吴洋的脸,他失落地放开手,踉跄地后退,“你不是慧儿,你们骗人!全都是骗子!”
肖若辰被他刚才的蛮力推了一下,现在反应过来,连忙把吴洋挡在身后,“如果你想伤人,最好先掂量清楚!别做了乱坟堆里的一具无名尸!”
“哈哈……”莫实平大笑,手指以扭曲的姿态指着肖若辰,“都欺负我!章凌硕,你竟然敢打我!你不是很爱我的慧儿,为什么趁着慧儿不在的时候跟别的女人在一起,我的慧儿会伤心!伤心的话,心就会很痛!我的慧儿一直在喊痛,一直在喊!没有人看到她痛!她一痛我的心也跟着痛!你们都是坏人!”
乍一听到章凌硕的名字,吴洋的身体僵直起来,光听到他的名字,她就紧张不已,为什么?爱情的力量,不是早该过去了吗?怎么会现在还出来搅乱她的生活?
“慧儿是谁?”吴洋问,章凌硕不是朝三暮四的人,可他不是才有了莫回吗?又多了个慧儿?
“你是坏人,不能告诉你!不能告诉你!你们都是坏人!”莫实平警惕地瞪着吴洋,又将自己的扭曲流血的手指紧紧捂住,神色伤心,口气也神秘兮兮,“慧儿,别怕。爸保护你,再也不让你流血了,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小慧,慧儿?
肖若辰暗想着,见莫实平拖着腿准备走远,“你不是想找你的慧儿吗?我知道她在哪儿?”
莫实平的身形一顿,脸上的悲伤立刻变成兴奋,“慧儿?你知道我的慧儿?你把她怎么了?”
“她正在家等你。”肖若辰答道。
“她跟你爷爷在一起对不对?她从小就跟你爷爷最亲,连我她都爱理不理!”说着,又伤心起来。
“对,她在我家。想见她,就跟我回去!”肖若辰诱惑道。
“慧儿在你家,你身后的女人又是谁?你背叛慧儿!你这个负心汉!”莫实平做势要打肖若辰,手伸到半空被吴洋截下。
“莫回喜欢的人,谁也抢不走!连她不要的人,也没人能抢走!”吴洋苦笑说道,然后放开莫实平的手疲惫地上车,在位置上合眼休息。
总是有一个又一个的人逼她面对现实,她躲也躲不起!
“莫先生,走吧!慧儿在等着你!”肖若辰看着吴洋的背影,眼底闪过担忧。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先解决这个大麻烦!
“当然去,不去你们欺负她怎么办!”莫实平叫嚷,用受伤的手打开车门,窜了进车内。
坐进车里,莫实平颤抖地摩挲着手里的照片,是莫回回家后他们新照的全家福,“我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
照片飘到吴洋的脚下,她下意识地拿起照片,“莫回,莫回,看来我跟你真的是有仇。这次我不逃避了!”
“还我慧儿……”莫实平怒气汹汹,就伸手抢夺吴洋手里的照片,手劲大得在吴洋手臂上留下划痕,然后如宝似的收进怀里。
“她有你这样的父亲,应该很幸运!”吴洋也不看自己手上的伤,幽幽开口道。
“你也认识我的慧儿?”莫实平抬头,茫然地看着吴洋。
“对。”
“我的慧儿,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挺傻的!对朋友很好,对家人很好,是个不错的人。”吴洋无力道,倦意越来越重。
“是吗?可我不是个好父亲!”莫实平似乎平静了些。
“谈不上好坏,你此刻爱她,为她的过去伤心,有想弥补的心,就足够了。”
“真的?”莫实平不确定。
“嗯。”吴洋轻哼了一声,不再说话,而莫实平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安静地坐在座位上,慢慢摩挲着手里的照片,沉默。
吴洋眼神放空地车窗外的景物,她不认识这条路,但清楚的知道这路不是通向梅尔酒店的,开口问道:“你不去宴会厅?”
“这时候应该都散了,我之前已经提前告知爷爷,我不一定能赶得回来。”肖若辰盯着前面的路况。
“也是。”
“我们暂时还不见他们,你可以放心休息!”肖若辰略带心疼地看着吴洋疲惫的小脸。从订票开始,她就得不到良好的休息。
“谢谢你!”吴洋淡声道谢,倦意抚上脸颊,她在副驾驶座上睡着。天知道,她有多累,仿佛这一生最累的时光都凝聚在这一刻。没有任何安全感,章凌硕不属于她,哥哥也不属于她,旁边这个男人更不可能,他爱着莫回。
想这么多做什么呢,从此后孤单地一个人走下去也没什么不可以!她的自我放逐也该结束了,也该回去承担她该承担的责任了。梅尔集团的对手不会因为她是女性而轻易放她一马。
肖若辰的目光一地停留在吴洋的脸上,这段日子的吴洋跟以前报刊上刊登的形象相差巨大,她明媚耀眼,自信、从容,敢于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晃想法,而他们之间也有极强的默契。在英国期间,她为他担任私人模特,拍了数组旅行类的照片。那样的随意自然,浑然天成的风范,没有几个年轻的女人可以做到,她却轻而易举。
只是,他非常不喜欢她不轻易流露的悲伤。以前莫回的悲伤,他是欣赏的,吴洋的悲伤他是心疼的,想为之抚平的。
吴洋不像莫回那样给人一个悲伤的背影,她不会轻易流露她心里的悲伤,除了那次在飞机上之外,她便把自己的情绪收得干干净净。她会与他谈笑,笑容明朗,偶尔还用女王的命令压制他,让他感觉不到她任何不忧郁。只在她一个人的时候,忧然望向海边,抱着膝远眺着。
车子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之后,在一栋小别墅中缓缓停下,他轻拍了下仍在熟睡的女人,“梅尔,我们到了!”
吴洋咕哝着,没有转醒的意思,仿佛非常不喜欢被人打扰,喟叹了一声,将头扭过另一侧,继续休息。
肖若辰轻笑,决定先转头安置好同是睡着的莫实平。
“莫先生,请先跟我上楼休息,明天您可按照您的意愿,决定是否要见莫回,好吗?”到了自家城堡前,肖若辰拿出标准的英国礼仪。
“我没有脸见我的慧儿,没有脸见她了……”莫实平把脸埋进手里,低声喃道。
“您不要着急。霍克,扶莫先生上客房休息!”肖若辰对走近的小管家下令。
“是的,三先生。”霍克应了一声,弯腰将莫实平扶了出去。
直到车里仅剩他和吴洋,他才静静看向熟睡的女人,路灯的亮光打在她的侧脸,勾勒出迷人而优雅的气息,贴身性感的衣物,更为她增添一份惑人的味道。
肖若辰呼吸一窒,将身上的薄外套脱下,遮盖她诱人的身体。下车,走到另一侧,打开车门,任她软软地倒向他的方向,然后将她拦腰抱起。
睡眠受了干扰,她模模糊糊说了声:“哥哥,别闹!我会晕船的。”
她会晕船?!肖若辰微讶,跨开大步,他决定减短她“晕船”时间,迅速将她送回香闺。 他的动作加大,吴洋被惊醒!
半开眼、合眼,她以为作梦,梦见自己被章凌硕抱在怀里,摇摇晃晃,章凌硕牵着自己翩翩起舞,有点陶然、有点薄醉,是酒精吗?她忘记自己刚睡着。再睁眼,由下往上,近距离欣赏他,他有个坚毅下巴,就像他坚毅的个性。这个梦真实得令人陶醉,缩缩身体,她朝他靠近。暖暖的体温,带著男人气息,这个体温……未免太真实。
“我今天没有想你!我克制得那么辛苦,你一入梦,我所有的努力都成了徒劳。”吴洋低头看着他的衬衫。她在爱情里变得不勇敢了,连抬头看他的勇气都没有,即使在梦里她心里还是贴了所有物的标签,他是属于莫回的。
“这样挺好的,不用太克制自己,随缘。该忘则忘。”他对她说,也对自己说。
“这样不好!我需要学着忘记你,忘了你之后,我才能坚强地走下去!”吴洋抗议!
如果到这时候肖若辰还不明白吴洋口中的“他”是谁的话,他的反应就太迟钝了,他的眸色黯了黯,“梦里全是我,你该怎么忘?放开你的心才是正确的选择,是你自己困住了自己的脚步。”
“也许是!”吴洋皱了皱蛾眉。
“你该看看你身边的人,也许会有不错的选择!”
“我身边的人?”她喃喃重复着,“我身边有个很好的男人,他叫肖若辰。”
梦境里,一切都是随心而动的,在她爱恋的男人面前,她总是诚实以对,如实相告的。
“……你喜欢他吗?”肖若辰觉得自己有欺骗小女孩之嫌,但他的确想知道。
“喜欢!只是喜欢,还不是爱!”她喃喃重复。
“是吗?”肖若辰答着。在两人对谈期间,他一边行走。这时候,他刚进了他自己的房间,将仍沉浸在梦里的女人轻放在床上。
“我爱的还是你!”吴洋轻答,抬起头看身站在床边的男人,发现温和的章凌硕变成爽朗的肖若辰,为之一愣,缓缓清醒了,起身端坐,“我刚才睡着了?”
“对。”肖若辰看她眼底有丝放松,随口道,“你说了很多梦话。”
“梦话?”吴洋一愣,低头道,“谢谢你告诉我,也谢谢你送我回房。我想先休息了。”
在还分不清她做了什么梦的情况下,清静是最好的安静方式。
“好。我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说你‘喜欢’我。”肖若辰轻捻起吴洋胸前的一缕头发,开口道。
在英国期间,他们有一次不小心吻到一起,回过神后,他把她拥进怀里,几乎想把她融入他的体内,那是她第一次这么心动的吻,甚至算得上她的初吻。
可是,理智回归之后,他的眼神变淡,歉意地笑道:“对不起,我把你错当成了莫回。”
那样的羞辱一次便够了,她不需要不知羞耻地再贴上去。
“现代人的喜欢,跟你好意义差不多。希望你不要介意。”她笑笑,心情驱散,拿出标准的社交礼仪。
“伶牙俐齿。”肖若辰弯身印下浅浅的吻,在她还未反应之前,转身带上房门离开。
她的脸颊蓦地爆红,睡意全无,傻傻地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这里的夜色,通向院门的小道上,是肖若辰的背影。这个背影她看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沉稳而有力,他爽朗无垢的性子,很容易引起女生的喜欢。
他说,她在梦里说喜欢他!
大概是真的,他喜欢她吗?可是,他不喜欢她会吻她吗?一个除了娇纵、任性,没有其他任何优点的女生,他喜欢吗?她多年培养的自信,现在什么都不剩了。
在消失的这段时间,她没有接到过家里的任何一个电话,或是吴予灿的信息。
她的心里很矛盾,既渴望得到家人的问候,又怕面对他们的怜悯。他们也是了解她的吧?所以干脆一个电话。一条短信也不发,任她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待着,仿佛待够了,她自己会离开一样。
可是谁也不知道她会害怕,会恐慌,会想找个人倾听她的心思。所有的人以为她可以很好的解决这样的问题。
爱情,让在她还不敢再尝试,后果她承担不起。
肖若辰离开自己的庭院,走向肖生一的大院子。满墙的蔷薇花中,肖生一坐在摇椅上,自若的模样,仿佛正等着猎物跑进他的陷阱,而那个猎物还是他自己,“爷爷。”
“我以为你不知道回来了!”肖生一睨了笑盈盈地肖若辰一眼。
“我一向也不准时不是吗?”肖若辰笑道。
“我听说你把梅尔集团的总裁给拐到了英国!”肖生一瞪了肖若辰一眼。
“什么都瞒不过爷爷你。”
“哼!”冷哼一声,当做没看见肖若辰拍马屁的心思。“有话快说,有屁快放!你这么晚过来,我不认为你只是单纯了来看我!”
“爷爷真是英明,我想请您的医生帮我看看一个病人。”
“谁?”这不成事的孙子又拐了谁?
“一个偶遇的路人,他神经好像有些不正常。所以我把他带走我的小城堡了!”肖若辰很是无辜。
“看来你的防备心下降了!先是梅尔集团的总裁,然后是路人,下次会是什么!”
“一定不会有下次了。”肖若辰笑笑,像所有娇生惯养的大少爷一样,神色带点懒散,精明的懒散。
“德克,让莫德医生过来!”老人严肃的脸上,有抹笑意,对身后的德克吩咐。
“是的,先生。”
“谢谢德克爷爷!”肖若辰在德克身后大喊。
“在你爷爷面前喊别人爷爷,你还真不臊得慌。”肖生一笑骂。
“一点没觉得!”肖若辰耸耸肩,“爷爷,你现在常笑,连总裁的位置都让了出来,是什么让你产生了改变?”
“你胆子倒不小,你大哥二哥连想都不敢想的问题,你竟然大喇喇地直接问出来,不怕我翻脸吗?”
“要翻脸,你早都翻了,何必等到现在,是不?”肖若辰依然笑兮兮。
“这也是你摄影的功课之一吗?先学会看人脸色!”
“这倒不是。”肖若辰答道,“我是用爱看你。爷爷,我很高兴你变成现在这样子!”
肖生一面无表情,肖若辰模样十分认真,“连皱眉都这么让人喜欢!”
“肖若辰,你再在我旁边待下去,我迟早会变成昏庸的暴君!”肖生一面色僵硬。
“所以我要滚了!”肖若辰往院外走去,走到一半又回了一句,“爷爷,你一直都是个暴君!别想否认!”
回应肖若辰的是一个茶杯在他路过的墙角砸得粉碎,然后是一阵声若洪钟的朗笑声。
肖若辰小院内,莫德医生已经在大厅等候。
“我的慧儿,我的慧儿在哪里?谁看到我的慧儿了。”莫实平的声音自楼上传来,“是不是你把我的慧儿藏起来了……”
楼上响起佣人的尖叫声,以及东西碎裂的声音。
肖若辰和菲德连忙跑上去,走廊上莫实平正用受伤的手抓住一块碗碟的碎片,压在佣人的颈动脉上,嘴里吼道:“说,我的慧儿在哪里?你们这些坏蛋,把我的慧儿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救命啊!”佣人哭丧着脸,差点没被吓得哭出来。
听到佣人的声音,莫实平像被针刺了一样,愣了一下,手中的碎片跌落在地,“这是哪里?你们是谁?我现在不是该在我的画展上吗?我的画展……嘿嘿!”
说着,莫实平像个孩子一样蹦跳起来。肖若辰趁着莫实平背对着他们,对霍克作了个手势,霍克扑上去抱住莫实平。
“放开我!放开我!放……”话还没说完便软下身体,任着霍克把他抱进客房。
“医生,你给他注射了什么?”肖若辰讶异。
“一种让他安静的试剂!毕竟他太吵了,影响别人看病的心情!”莫德医生收起注射针,掏出医药箱里其他的仪器,边检查边说道:“瞳孔变小,眼圈发黑,行为错乱,他的精神有问题。”
“莫德医生,你有什么建议?”
“先进行心理辅导,暂时别让他见到他口中提起的人,毕竟这些都是让他心里崩溃的原因之一。见了对他心里的影响会更大,不合适心里疏导工作。”莫德认真分析道,“三少爷,很遗憾。我对精神类疾病了解病不深刻,无法为您解决困难。我想我只可以帮他把身体上的伤口给处理好。”
“嗯,我知道了。”肖若辰沉吟。
“我先告退了。”莫德说完,拎起医药箱,大步离开。
心理疾病?!肖若辰皱眉,走到莫实平的床边,自上而下俯瞰着昏睡的莫实平。
“慧儿,是爸对不起你!一切都是爸的错!”莫实平低语,莫德医生给他注射了镇定剂也没任何作用。
“果然是父女,都有挖不完的故事。”肖若辰低喃,退出客房。
清晨,吴洋在一阵蔷薇的花香中缓缓醒来。一夜的休息,并没有让她更精神,反而疲倦感更重,让她好想再躺下来休息。但这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总不能太特殊。
掀被下床,一阵晕眩如影随形。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变成了八十多岁的老太太的身体,虚弱得可怕。她拍了拍脸,拧开房门。
“你一夜没睡?”门外的肖若辰举手正要敲门,差点敲上她的在灵盖。
“我睡得很好!”吴洋笑笑。
“你的黑眼圈并不比熊猫淡多少。”肖若辰答。
“可能是时差的问题。”
“希望如此。”肖若辰又看了吴洋一眼,才笑道,“走吧,我带你吃早点。”
“只有我们还是……”有你的家人?
“就我们而已。”肖若辰说道。
吴洋松了口气,“我们走吧!”
“你确定你不需要再休息一下?你的情况看起来有点糟。”
“没事。”吴洋振作精神,随着肖若辰下楼,越走困顿的感觉越浓重。
餐厅内,佣人已经将英国式的早点摆上桌,吴洋吃了几口,突然脸往盘子里坠,“小心点!”肖若辰及时托住她的脸,避免了她的小脸与盘子里的早点做亲密接触。
“我这是怎么了?”吴洋有点茫然地看着肖若辰,搞不清楚状况。
“你太累了,需要休息。”肖若辰笑笑。
“是吗?”吴洋反应有些迟钝,拿起刀叉想继续吃完盘里的食物。
“来,别吃了。我送你回房休息,等你休息好了再吃东西。”肖若辰拉她起身,送她回房,在门房前停住,“把这里当成你自己的家就好,这宅子没有陌生人的。”
“嗯。”吴洋点头,在肖若辰面前轻轻合上房门。
房门合上后,肖若辰眼底的担忧才浮上眼,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啊!爸!”黑暗的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莫回自床上直直坐起身,房间的灯应声而亮,章凌硕担忧地看着她,“猫儿,你爸吉人自有天相,不会出事的。你该对他有信心!”
语言成了此刻最苍白的装饰。
“我梦见他被车撞了,整个身体撞飞了好几米。他让我去救他,让我去救他!”莫回浑身颤抖着,却没有流半滴眼泪。
“那只是梦,现在目前没有任何一条消息表明他出现意外?倒是你先自己吓自己了!他那么爱你,不会有事的!”
“小哥哥,我要去找他。”莫回从床上跳下来,“爸,他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等着我去安抚他。他一定是对我没信心,所以就连听我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自己一个人离开了!上次,我害他伤了腿,这一次我绝不会再让他受任何伤害!”
“猫儿,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你爸这模样,你会怎么做?”
“我会片刻不离,会守着你,带你求医,不让你有半点寂寞。”
“好,我们走吧!也许我的岳父大人,早忘了自己会英文,正在某个的士上手舞足蹈地解释回来的地址!”
“嗯。”莫回露出个淡淡的笑脸,为他这时候还为让她开心而逗她。
章凌硕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靠进椅背,疲倦得只想大睡一场。莫回一整夜都无法入睡,就是短短的浅眠也会被恶梦惊醒。
突然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喂,我是章凌硕。”
“我是肖若辰。你要找的人在我这里。”肖若辰声音里没有任何起伏。
“你是说莫实平?”章凌硕确认。
“对。他的情况有点糟糕,比你想象的最坏情况还要糟!”
“好,我知道了,我立刻过去!”
“别让莫回知道,医生认为莫实平有心理障碍,现在见莫回会适得其反。”肖若辰提醒。
“我知道了,谢谢你!”
回答章凌硕的是电话的忙音,章凌硕也不在意,忙碌了一夜,终于有些信息,这不得不让他松了口气。
他想了想,拨通办公室的内线,“今天下午的会议取消,时间再定。”
吩咐完之后,他拿起外套,离开办公室。
章凌硕来到肖家城堡,莫实平已经醒来,他并不认识屋内的任何一个人,狂躁地一直砸东西,威胁人,不让任何人靠近。看到章凌硕进来,才安静下来。
“我认识你!你叫章凌硕!”莫实平缓缓开口,歪着头,口水从张开的嘴上流出滴在衣领上。
“刚好我也认识你,愿意跟我回家吗?”章凌硕轻声言语。
“好。”莫实平乖乖点头,把包着纱布的手伸出来。
“你的手怎么了?”
“有坏人抢我手上的银环,我跟他们抢,他们就打我,手流了很多血。”莫实平像孩子一样乖乖的回答。
章凌硕脸色铁青,他会让那些人出惨重的代价的。
“我的慧儿呢?”莫实平突然问。
“她跟我在一起,等你身体好了我带你见她。”
“好。”这次莫实平倒没财执着莫回的事,任人扶他坐进章凌硕的车子。
“若辰,谢谢你!”章凌硕转身面对肖若辰,诚心道谢。
“免了。你让爷爷重开家宴,我找到你未来岳父,扯平了。”语毕,他转身走人,他就是看不爽章凌硕这样的人。什么都没做便赢得别人的爱戴,比如他爷爷,吴洋!
章凌硕上车,莫实平凑了过来,“现在去见慧儿吗?”
“你想这样见她?”
“我的手病了,我的衣服也病了,这样见慧儿,她会心疼。”他指了指他的手和脏乱的衣服。
“她一定会心疼,所以我需要先带你去一个地方,治你的手,顺带把衣服也给治了。你愿意配合我吗?”章凌硕用跟小孩子交流的语气与莫实平交谈,此时他发现他应该给肖家的那对双胞胎以热烈的拥抱,以表感激之情,没有他们他不会知道小孩子的交流方式。
“我想我的手上的纱布已经同意了你的做法。”莫实平伸出另一只手扯了扯受伤的手的纱布。
“替我谢谢它。”章凌硕自口袋里掏出手机,按号拨通,“子敏,我需要你的帮忙。老韦,到单医生的诊室去。”
是夜。
“老韦,别跟任何说我们今天去的地方。”章凌硕提醒。
“是,总裁。”韦师傅连声应道。
章凌硕点头,提起公事包,跟往常一样是踏进家门。大厅里,莫回与莫悔正坐立不安着。看到他进门,莫回眼前一亮,“小哥哥,有我爸的消息了吗?”
单子敏提醒暂时不需见莫回与莫悔,章凌硕话到嘴边又临时改了口,“目前还没有,但出入境并没有他登机回国的消息,他一定还在美国。你别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监视器里的影像里他的背影那么佝偻,一定是受了很大的刺激。说不定倒在某个角落里,正等着我去找他呢。”
“相信我,我不会让他有事的。而他那么疼你,他也一定不允许自己有事。”章凌硕安慰道,心疼地将她拥进怀里,好不容易才养起肉,仅一天又迅速地消失了。
“小哥哥,我知道有你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担心!可是,一天没见到我爸,我一天都放不下心。”
“真乖。你先上楼休息!”
莫悔看着莫回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看向章凌硕,“你骗我姐!”
“何出此言?”章凌硕脸色不变。
“你下午并不在公司,不是吗?”莫悔嚣张地看着章凌硕。
“我的行踪需要向未来的小舅子汇报吗?”
“是不需要,但你骗我姐就得问过我!你是不是找到我爸了?找到了还让我姐提心吊胆的,你到底是何居心?”莫悔愤怒地问。
“莫悔,你该好好磨磨你的性子,至少说话别太咄咄逼人。我们即将是家人,欺骗你们我并没有任何好处,不是吗?”
“最好如此!”莫悔拽得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拘束感,反而大有主人之势。
章凌硕倒也不在意,扯唇笑笑,上楼,准备换衣洗澡。
“对不起,莫悔他只是太担心我爸了。”莫回看到他进屋,低声道歉。
“我了解。”
“我又成为你的包袱了吗?”莫回为他找好换洗的衣物。
“傻瓜,你永远都不知道,身后有个小包袱我心里有多安心。不管在哪儿,一想到家里有个小包袱在等着我,走多远我都不觉得累。”章凌硕轻蹭了蹭她的颈项。
“好,大包袱先生,是否需要小包袱为你服务?”莫回推开他,脖子一阵轻痒。
“我想是需要的。”章凌硕笑笑,伸手拿过她手里的衣物,再次催促她,“上床休息吧,你昨晚都没睡好,别累坏了。”
莫回躺在床上,听着浴室内的流水声,耳边响起莫悔下午的话,“下午,章凌硕跟一个极像爸的人出现在单医生的医院!”
他是不是已经找到爸爸?莫回摇头,摒弃这个怀疑。他们是一家人,他若是找到了相信他第一个告诉的一定会是她,不会信得过她担心的。
她不该怀疑他的初心,他不会做任何令她为难的事情。
那跟他一起出现在医院的人是谁?章耀阳?不可能,章耀阳昨天刚跟何言去了意大利,短期之内不会回来,那会是谁?
她的心思还未转完,浴室的门应声开启。
不一会儿,柔软的床有了深陷的弧度,有力的手臂将小小的她圈在怀里。
“小哥哥,我睡不着怎么办?”她咕哝着,主动偎依进他的怀里。
“给你最好的安眠药。”低醇的嗓音在她耳边蛊惑。
他的手在她小小的身上游移,驱走她内心暂时的不安,为她燃起热烈的温度。
夕阳西斜,单子敏的私人诊所的病房内。
“章凌硕,章凌硕!你看我画的画。”莫实平歪着头坐在病床上拿着画板画画,技术与之前的相差巨大。
“你画得很有好。画之前你的心里想什么?”章凌硕笑问,画里勉强可以看出是一个小木屋,几棵果树,一个小花园,一只小狗,和一个扎辫子的人。
“想在这样的地方生活。”莫实平打了个哈欠,睡眼困顿。
“睡吧,这样的生活我会帮你实现的。”莫实平睡着得很快,章凌硕则拿着那幅画出了病房。
画交到单子敏的手上,他看了片刻沉吟道:“总裁,莫先生的病情并不稳定!心理治疗的效用不大!”
“有什么办法能改善吗?”章凌硕皱紧眉头。
“在心理治疗的过程中发现,他一向坚信的信念出现崩溃的现象。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下意识的认清事实,但这一步对他现在的状况而言非常危险。不算坏的是,他心里还有个可依赖的人。如果把这个人找来,他恢复的效果应该会不错。”
“莫家二妈?”
“也许是。你看他的画,一所房子表明渴望有个安定的家,房子前的果树上枝叶繁茂表示病人心里烦恼过多,狗表示他期待有人信任,而人则是他心底最后一道防线。”单医生分析道。
“我立刻派人把她从中国过来。”章凌硕拿起电话离开做了安排,然后起身离开,单医生送他到一楼,目送章凌硕离开。
在医院大门的拐角处,看到章凌硕的车已走远,自植物盆栽阴影里走出两个人影,是莫悔拉着莫回出来。
“姐,你看到了吧!他有事瞒着你!”莫悔脸上有得意的表情。
莫回挣脱了莫悔的手,“莫悔,我们跟踪他,是我们不对,我不会再跟你一起怀疑他。他是我的爱人,我最该信赖的人。如果我们有这个时间怀疑,还不如多留点心找爸爸。”
“姐,你脑子就不能转个弯吗?”莫悔一脸无语,这么笨的姐姐,难怪被章凌硕吃得死死的!
“你不懂。”爱他,就不该有任何疑问,相信他所说的话。
“我是不懂,但我可以帮你打听,他藏的是不是咱爸。如果是,我绝不原谅他!”莫悔说完,大步走进医院,独留莫回一个人站在阳光下。
“莫回!”莫回的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这个声音让莫回浑身僵直起来。
“小哥哥!”莫回四肢僵硬地转过身体。
“你来找单医生看病?”章凌硕问,眸内闪过一抹清光。
“我是不太舒服。”莫回低头,脑子因突发的状况而有些头疼。
“哦?不是为了跟踪我吗?”他双手抱胸,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说辞。
“不、不是。”她否认。
“莫回,你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你不知道吗?你一说谎就容易结巴,你不相信我。不相信以我的势力,会找不到一个行动不便的老人,是吗?”
他不叫她猫儿,直接叫她莫回。他生气时,就是这样称呼她的,她明了。所以她赶紧低头认错,“对不起,小哥哥。我不该怀疑你!我……”
“你想说你只是承受不了莫悔的游说,是吗?”
“我、对不起……”莫回心慌,只能一个劲儿地道歉,她确实不该不相信他,不该鬼使神差地跟着他。
“你就该死的不会说别的话!”章凌硕瞪她。
莫回沉默,低头看着鞋面。
“很好!”用力甩上车门,章凌硕冷声道,“开车!”
车子像利箭自莫回身边驶离,扬起阵阵的沙尘,莫回被呛得一阵闷咳,脸憋得能红,却也知道,现在的他不会为此心疼。他最恨他认定的人不信他,而她犯了两次。
她还有什么脸获得他的心疼?!
章凌硕看着后视镜里,那个呛得几乎将肺也咳出来的女人,心情突然闷到极点,他几乎想挥手让跟司机说掉头回头,将那个让他心疼的小女人抱在怀里,狠狠地吻住她,告诉她,不要委屈!
但,女人是恃宠而娇的动物,他该给她一次狠狠地教训才是。
章凌硕真的不理她了,莫回抱着被褥在宽大的床间坐着,第一次发现没有他体温的慰藉,这宽大的床间竟然会这么冷,这么让人难以入睡。
她自单医生的私人医院回家,才发现他的衣物,被褥和其他生活用具,都搬到书房内,而她在书房的物品,全部都搬至在卧室里。
他,这是准备跟她两清了么?
莫回,以前的厚脸皮到哪儿去了?以前她可从来不会在意他的脸皮,一个劲地缠着他,现在被他疼爱后,却完全忘了当时的勇气,真是人越老越爱面子了。
她跳下床,披了件外套,走到书房前,轻敲了三声房门。
未几,房门开启。
“你还有东西落了在书房内?”章凌硕裸着胸膛,一脸冷然地看着眼前模样惆怅的小女人。
“没有!我只是想问问你吃不吃宵夜?我可以去做。”看到他出现,她一脸期待地问,告诉自己不用在意他的冷脸,他的疏离。
“你知道,我并没有吃宵夜的习惯,况且吃宵夜并不健康!”一脸淡然的拒绝。
前段时间他们不是经常一起吃宵夜吗?莫回闷闷地想着,不敢出声反驳他,害怕会更火上浇油,“喝水呢?我们一起下楼喝杯水,补充水分。”
“打住!我现在只想睡觉!”白了喋喋不休的女人一眼,让她立刻收声。此时,电话的铃声在书房里响动。
小脸上兴奋的表情隐去,换上深深的失落,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章凌硕强迫自己不去看她小脸上的表情,合上房门,回房接电话。
“喂,我是章凌硕!”语气低沉,显然心情还未好转。
电话那端不知在说了些什么,章凌硕听完后表情一沉,“我立刻过去。”
他挂了电话,快速换衣,用最快的速度出门,因为走得太急,书房的大力地合上,响彻整个别墅。
莫回是个胆小鬼,她直等到听到汽车离开的声音,才敢走出房门,眼眶微红着。他对她的厌烦已经到了无法共处一室的地步了吗?
章凌硕驱车到莫实平的病房时,在走廊里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莫实平的吼声,“慧儿,我要慧儿!”
章凌硕心思一凛,今天下午离开之前他的状况不是有所改善吗?现在怎么又变成以前的样子?他加快脚步,推门而入。纵是有了心里准备,他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惊得愣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左手整只手臂都沐浴在鲜血里,而莫实平却像感觉不到疼痛那样,继续用刀在自己的手臂上划着,嘴里喃喃地叫着慧儿。
病房中的莫悔看着章凌硕进来,冲上前去提起他的衣领眼眶通红,恨意十足地瞪着他,“你到底对我爸做了什么?为什么他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莫悔,你先放手!现在首要的问题不是我们俩之间的答疑解惑。”章凌硕冷静开口,目光看向莫实平手里的刀,刀起刀落,又是一条深可入骨的划痕。
“我他妈脑子有病才去相信你的鬼话,你竟然为了报复他在家里恶整过你。在他人生地不熟的时候逼疯他!章凌硕,你太狠了!不妨告诉你,当时整你的主意是我出的,跟我爸没半点关系,你要报复就冲着我来!”莫悔拳起,使尽全力挥向章凌硕。
而章凌硕一直留意着莫实平的举动,看见莫实平又提起刀,他用力挥开莫悔的手,扑向床边以手握住莫实平下落的刀刃,顿时鲜血淅沥。
“章凌硕!”莫实平终于平静下来,瞳孔里也映出章凌硕的脸,看到他手上握着刀刃,“你想要我手上的刀吗?”
章凌硕吸气,尽力神色自若道,“我想要,你愿意给我吗?”
“傻瓜,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因为你是我慧儿喜欢的人。”莫实平笑笑,将刀刃自章凌硕握紧的手中抽出,又划了鲜血淋沥的一刀,然后把刀柄放进他的手里。
“好。我要你不许随意发脾气,更不要用这些利刃伤害你自己。”章凌硕苍白了脸,强撑笑容,“你受伤,慧儿会伤心,我会伤心,莫悔也会!”
“莫悔?这个名字很耳熟!”莫实平喃喃道,目光扫过莫悔的身上,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又投注在章凌硕的脸上,“我累了,病房里人好多!睡不着。”
“我们立刻出去,不会打扰你休息的。不过在休息之前,你需要处理你身上的伤。”
“嗯。”莫实平了然地点点头。
单子敏示意护士上前为了莫实平换药,并在输液瓶里添加了镇定的成份,好让他入眠。直到莫实平睡着了,他们才离开病房。
“他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莫悔的神魂还沉静在章凌硕手握刀刃的画面。而他自己看到莫实平手上拿刀,只敢言语上的慰劝,害怕会受到伤害。章凌硕却一点不怕,那把利刃造成的疼痛绝不亚于父亲手臂上的疼痛。
“具体的情况还不得而知,单医生说是精神刺激太大,导致精神失常。这样的病情,可能会康复很快,也可能会耗时很长时间,全靠机缘。在还未稳定之前,我不想让你们知道,怕你们给他带来的刺激太大。”
“所以你才瞒着我和我姐?”莫悔声音里有点不自在。
“不然你以为呢?他被李非的话刺激了,害怕面对莫回甚至是你,害怕了解事实,怕知道他对你跟对待莫回一样,都没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
“对待姐姐,他可能曾经失职,但他从未对我失职。”莫悔平静地说道。
“是的。你想知道他在手臂上刻的什么吗?”章凌硕停下脚步。
“什么?”他爸不是在自残吗?精神失常而导致的自残行为。
“他在刻你和莫回的名字,在他的世界里你们比任何人都重要。单医生跟我提过,精神失常的人会慢慢变得忘记一切,到最后谁也不认识,变成一个真正精神孤独的人。他现在刻下你们的名字,是不想忘记你们!不是自残!”章凌硕眼眶微热,有其女必有其父,都爱得那么深沉,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馈。
“……姐夫,先别往这边看……”莫悔的声音哽咽,眼泪鼻涕齐飞。他的父亲,他却没有比章凌硕更了解。
“好。”章凌硕应道,看向走廊的尽头,那里天刚破晓,几缕明亮的光线划破铅色的云层,带来新一天的阳光。
一辆的士停在章氏大厦的大门前,一个小身影小跑地走下来,帽沿拉得极低,盖住了本就不大的脸。
到了光滑可鉴的大厅,她也一门心思地往里冲,她的速度太快,柜台的工作人员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到员工专用电梯里了。看着电梯门合上,她轻舒了口气,将手中的保温饭温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嘴角露出放松的微笑。
直到电梯叮了一声响,她缓缓走出电梯。楼道里空无一人,现在是吃午饭时间,他们应该都去吃饭了。
他应该也没吃饭才对。
她轻轻推开厚重的总裁办公室的门,他不在办公室,由着休息室里传来的水声,知道他在里面。
她动作迅速地将饭菜摆上桌子,拿着保温盒躲到垂地的窗帘后。
沉稳的脚步声在办公室里响动着,脚步有微微的一顿,显然是看到桌上的饭菜了。
半晌,章凌硕的声音自窗边传来,几乎贴上她的耳朵,“小猫,你就打算用这种损招,向我道歉吗?这种损招真让我没有原谅你的打算呢。”
温热的气息隔着一层薄薄的窗帘,染上她的颊面。
莫回没有回答,窜着保温盒,一动不动。
章凌硕看来窗帘上隐约的人影,眼底闪过一抹恶作剧的光芒,刷的拉开窗帘,在快要拉到莫回蹲的位置时停下。
拉过椅子,拿起桌上的饭菜,在她旁边大口大口地咀嚼着,故意发出极大的声音。
莫回硬吞了吞口水,忽视自己对食物的渴望。为了讨好他的胃,她根本没来得及顾得上自己的午饭。听到他如吃人间美味般的声音,她口腔内的唾液快速分泌。
这样也能忍吗?无趣!
章凌硕将吃得光光的饭盒扔在桌面,用力拉开窗帘,与鼻尖满是汗珠的小女人四目相对,她的帽子太大,遮盖住了大半的脸,显得小不隆冬的。
“嘿嘿,小哥哥,真巧啊!”莫回干笑数声,顺便吞咽口水。
“嗯哼!”他淡然应她。
“我只是顺路过来。”莫顺继续解释着,她只是顺路来他这里而已,不是专门为了赔罪,请求他的原谅。
“你的工作室在东面,我这里是西面,真是顺路呢,小猫。”章凌硕故意揭穿她。
“呃……”莫回无语,反正她在他眼底笨得跟猪一样,她也不倔强了,“小哥哥,你要怎么样才不会生气?”
“我有说我在生气吗?”章凌硕悠然望了眼娃娃脸的女人,今天她的着装看起来,就像个未成年,帽子上还好笑地印着个hello kitty,要多幼稚就有多幼稚。
“没有,没有!是我自己觉得心里有愧,自动自发地想用行动表示自己的忏悔!”莫回非常轻易地将尊严踩在脚下,两眼亮晶晶地看着章凌硕。
“噗!”某人嘴里的汤汁,全喷上莫回的脸。还好,汤里没有太多油,否则,她绝对一脸油腻!
章凌硕抽了几张纸巾,扔给莫回。
“多谢大少爷的厚爱。”她非常狗腿的拍着马屁。
“本少爷只是不想你满是油汁的脸,破坏了本少爷的胃口。”
“……”莫回额头很想冒几滴冷汗。
“就这么想讨本少爷的欢心吗?”
“嗯嗯。”莫回忙不跌地点头。
“简单,转头面壁。念:我错了,不该惹大少爷生气,不该怀疑他,不该跟踪他!”章凌硕摸摸鼻子,“唔,就先念个五百遍好了。”
“能少点吗?”莫回蹲着转身,面对窗户,窗户外边车如流水,行人如织。不会有人会注意到她的狼狈。
“可以。一千遍!”他的声音仍然一派轻雅。
莫回无语凝咽,强忍住内心悲愤的呐喊:章大少爷,你的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吧?!但她现在真没勇气喊,她真敢喊了,她就尸骨无存了。
“我错了,不该惹大少爷生气,不该怀疑他,不该跟踪他;我错了,不该惹大少爷生气,不该怀疑他,不该跟踪他;我错了……”莫回认真地念着。
章凌硕看着小小的背影,心底闪过一阵好笑的心思。他这算体罚小娇妻吗?目光细密地胶在她的背影上,她穿的是背袋裤,将她的背影衬托得十分可爱,迷人,蹲着的姿势让他非常想坐上去。
“嘎!”莫回无语了,为了身上陡然多出的体重。
这男人竟然坐在她身上,虽然不是全部的体重,但……太过分了!她愤然想着。
“停五秒钟,加念五百遍。”章凌硕提醒着,调整了下坐姿,闭目养神起来。最近他的睡眠质量极差,一则故然是因为未来岳父的病情,二则怀里少了某只小猫,这觉睡得总是不如从前的。
过了很久很久。
“章凌硕,你起来,我的腿麻了!”
一阵寂静。
“章凌硕,我已经念够一千遍了!你不能说话不算话!”
这次回答她的是他均匀的呼吸声。
莫回眼前一群乌鸦飞过。
他竟然睡着了!
士可忍,孰不可忍!叔可忍,婶也不忍了!
“章凌硕,你这个大坏蛋!”
“……猫儿,你在叫我吗?”某男一脸茫然状,四处望了望,没见小女人的身影。“小猫,你在哪里?”
“你太过分了!”莫回动了动自己的身体,想把他摇下去。
“猫儿,你怎么跑我屁股下面去了?练功吗?”章凌硕低头望向声源处,移了移自己尊贵的屁屁。
“……我生气了!”后果很严重!
“真是爱生气的小猫儿!”章凌硕说归说,行动力很足,抱起蹲着的莫回,“来,看你认错态度如此诚恳的份上,本少爷就勉为其难的原谅你了。今晚允许你侍寝了!”
“人家没想过这个!”这次抗议声比较明显。
“哦?我还以为你想我们在床上做的事情,才这么劳心劳力地认错,原来是我误会了啊!”章凌硕忍笑道。
这个男人敢更无耻一点嘛?!
翌日。
“我好困,腰好酸!很饿!”自被褥里伸出一只细白的光裸裸的小手臂,闷闷地抗议着。天知道,他们竟然一晚上没回家,一直待在他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做了一晚上的剧烈运动。光想想就觉得脸热得不行。
她累得快趴下,某个男人却一脸神采飞扬地看书,轻哼着不着调的曲子。
“还不起床吗,嗯?”男人眉眼不抬,问着一脸倦意的小女人。
“马上起,立刻起!”莫回打了个激灵,害怕再呆下去,又被某人扑倒,那样她真会倦极而亡的。
章凌硕合上眼眸,隐住笑意,看着飞快跑进洗手间的小女人。他也起身到更衣室里换了身休闲的衣物。
“小哥哥,你今天不用上班?”莫回了了洗手间,看见章凌硕浅色上衣,蓝色牛仔裤,还有白色的板鞋。她家小哥哥可从来没这么穿过呢!
“把你口水收起来,都快滴到衣服上了。”章凌硕坏坏地提醒道,看见莫回真的伸手作擦口水状时,不由得朗笑出声。他的笑声经过墙壁的反射全数进入她的耳朵里,也笑出了她一天的好心情。
“小哥哥,我们这是去哪儿?”莫回坐在副驾驶座上,看着认真开车的男人,他专注的样子太好看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走的不是回家的路。
“到了你就知道了。”章凌硕回答,继续认真开车。
莫回转头看向窗外,道路慢慢由柏油马路变成二级路面,然后是泥路,他们到乡下来做什么?
她没问出口,反正有他在,在哪里都没有区别,也许他是想给她一个惊喜!
“到了!”下车在两侧满是野花的小道上停下,小道另一侧还有一座小木屋,木屋前是几颗果树,已经结了些小小的果实。数只小鸟叽叽喳喳的在树上建起了巢,周围也是杂草丛生,但却错落有致。
这画面美得像梦境。
莫回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美景,眼也不舍得眨一下。
“等下给你看个够,现在我们先进去。”章凌硕轻笑,拉过她的小手,走进木屋里。
“凌硕,你来了!”莫家二妈在院子里修剪草坪,莫实平坐着轮椅,坐在旁边看着莫家二妈,神色安详。
“刚好有空,爸今天的状况如何?”章凌硕将莫回推到莫实平面前。
“很好,我跟他解释过以前的事情,他已经能接受了。”莫家二妈露出笑纹。
“嗯。”章凌硕应了声,“我们进去吧,他们应该有话说。”
莫回显然还未从乍见莫实平的惊喜中回过神,泪湿于睫,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给她准备了这样的惊喜。半晌后,莫回笑容满面,满是期待地叫唤:“爸。”
“傻孩子,你该恨爸爸!”莫实平泪光泛起,颤抖地拉过莫回的手。
“爸爸,我们谁都不欠谁,反而是我害了你。小时候毁了你的事业,长大毁了你的健康,现在你的磨难,还是因为我而引起的!”莫回看到莫实平手臂上的伤痕,泪滴滑落脸颊。
“爸爸的心胸若是再宽广一点,你的人生会有更大的不同。”莫实平怅然,当年李非的离开将他的生活打的七零八落,为了不恨,他选择了忽视莫回。本以为是最好的方式,却把父女两人的人生都给折腾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