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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四目相对着。
“想聊聊吗?”吴予灿问。
“好。”张青点头。
小厅内一盆红通通的炭火旁,两人对膝而坐,火苗迎红了两人的脸。
“过了这么久你还在想你父母吗?”吴予灿看着烧得火红的炭,仿佛又看到雪染在她父母墓前的神情,雪染的影像消失,突然窜出多年前张青站在她父母墓前的场景。那时的他,是那么想保护这个明亮、娇软的女孩。最终他还是无能为力,任她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偶尔会想。”张青有些意外他的问题,仍是如实回答。
“心里会不会责怪他们离你而去?”
“不会了。以前会。”吴予灿闻言,抬头看向她,她笑着说,“以前在辛苦不如意的时候,会抱怨;现在长大了,知道谁也不容易,就不能再责怪了。只要习惯了一个人就不觉得生活难过了。”
习惯了就不难,只是她到现在也不习惯,遇见他,她才发现自己不习惯,想哭,歇斯底里的哭。因为她的无论跟谁都能笑,却十分坚持,有些心情只能说给某些人听,不会逮谁就跟谁说。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丫头,你在说谎了。”吴予灿坦然接受她带着浓浓讶异的目光,这个小丫头就是再长大,人的性子本身的东西也不会随之改变,比如皮肤变红,“你一说谎,你的耳根就发红。”
张青反射性地摸摸耳垂,烫烫的。
吴予灿不理会她的反应,继续道:“你跟梅尔打的第一架,那一晚你也对我说谎了,是不?”
那时,他还不了解她的脾性,在她离开前,他都不知道她一说谎就耳根发红的反应。一切都是时光退却,重新翻捡记忆之后,才发现每个细节原来在当时就表现出来了,只要当事人自己不知道而已。
“对不起。”张青道歉。
“你不需要道歉。当时我该给你更多的关心。”一个女孩儿,能千里迢迢跟他到美国,一个她全然陌生的环境里生活,而他却没能跟她安全感,甚至还责怪她。
她若不信他,不会跟他离开!
可是,他却不全然相信她!还自以为是用了非常公平的态度面对她!
张青摇摇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是我自己不会珍惜而已。是我不相信你会公平对待,会排除万难来保护我。所以胆怯地偷偷离开,让我们错过了七年的时光。”
吴予灿并没有继续接这个话题,用竹签挑了挑了炭火。
“丫头,七年的时间,隔了太久,你变了很多,我也变了。我们虽相处的时间不长,但彼此都还在意对方。我不太相信爱情,也害怕碰触爱情。但我相信你,若我们以后要在一起生活,需要坦诚相待。我不需要你伪装得很快乐,实际心里却有很多打不开的心结。我心里也有心结,在往后的相处,我会慢慢告诉你。等到觉得可以在一起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好吗?”吴予灿开口,话像火红的炭火般赤热。
雪染的事,让他明白有时候他的丫头也是这样隐忍着悲伤不告诉任何人,一个人在某个角落里偷偷地哭着。在他没有出现的时候,她这样,他无话可说,现在他出现了,他就无法忍受了。
“我怕你会害怕。”张青笑着,眼眶里泛起泪意。
她今晚在小厅里等他,也是想告诉他,她想为他们之间的事情努力,不管有多少隔阂,只要彼此有缘份,他们就可以有未来。像老板和总裁大人都可以重新开始,他们为什么就不能,他们之间只是隔了七年的时光,有什么大不了的,不是吗?
“如果这样,你可以用你的张氏狮吼功吼我。”吴予灿轻笑。
“人家哪会那样啊!”她的语气里有女孩儿家软软的娇嗔。
“晚上在张老板那里听他说,你以前经常吼莫回,吼得镇上的人一度以为你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吴予灿话里的取笑意味十分明显。
“嘎……”张青突然有些无语,张老板怎么就这么多嘴呢,真是比王大伯还大嘴巴。
“谁让老板一天到晚净是在睡觉,不是睡觉,就是在为睡觉做准备。”张青赶紧推卸责任。
“嗯。丫头,我等着看你真实的性子!”吴予灿说着,天知道,他有多怀念那个在夕阳下贪吃到差点扑到地上捡糖果的女孩有多可爱,有多让他心动。
苹果红的脸颊,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光,娇嫩柔软的笑容,才浅浅一笑,就进入了他的心。
可惜,那样的场景,他只见过一次,便永远地消逝了。
“好。”张青点头。
吴予灿也没再多说话,起身上楼找了换洗的衣物,便到小花园旁的浴室里洗澡了。张青则用竹签仔细把盆里的火灰将还烧着的炭火遮盖好,这样明早起来也不用重新烧炭,只用加新炭就可以有火烤了。
美国,吴家书房。
吴森豪看着是手中的简报,上面的数据坏得一败涂地,他的脸色倒也十分平静。蒋梅坐在一旁,脸上尽是着急。
“森豪,你觉得我们该怎么办,梅尔的性子太任性,又年轻气盛。董事会的老臣根本就听不进去,很多新举措根本无法动作。这样不论对她还是对整个梅尔集团都不会是好事啊!”蒋梅保养得宜的脸上流露着浓浓的担忧。
“别尽操这些闲心了,这都是必经的过程。我吴森豪的女儿一出生就是来世间享受的,娇气、傲气满身也是应该,但她绝对不会轻言放弃。现在跌了一大跤,就当是给她的未来交学费。况且这些都是她自己种下的因就自己尝苦果,怨不得人。如果梅尔集团就此倒了,就算我们没有福气。”吴森豪眼神望着窗外,神色有些淡然,“我不相信,我一手栽培出来的女儿就因这点小事而一蹶不振。”
“森豪,这不像你会说的话。”蒋梅皱眉。
“这就是我该表明的态度。”
“不。以前你是把梅尔当成宝的,即使表面严厉,但你是要心里疼着她。现在,我在你的眼里看不到一个父亲对女儿的宠爱。你还在怪她当年逼走予灿未婚妻的事情?那时候她年纪还小,不懂事才……”蒋梅停下话语,因为丈夫转过头,漂亮温和的眼里闪过深深的自责。
“蒋梅,梅尔是我的孩子,予灿也同样是我的孩子。我这个做父亲的不会偏颇。那女孩儿的事情对予灿而言最多算是个导火线,没有这个导火索,予灿他也不会心甘情愿地接手梅尔集团的。”
“森豪,现在这个事情该怎么办?”蒋梅担忧,“梅尔集团股票全线下跌,数据一遍惨绿,再不挽救,就算是财大气粗的梅尔集团,也撑不了多久。”
“蒋梅,梅尔已经长大。她是我们的女儿,于情我们应该疼她、宠她,但于理,我们都得教她好好做人,别整天尽惹出一烂摊子事情。毕竟以后的梅尔是交给她的,无论她是撑起来了,还是把梅尔给败了,都是她自己的能力。”吴森豪将简报放置桌面,起身走到书桌内那面宽大的落地窗旁,看着一楼宽阔的草坪。
“可是,予灿他……我们怎么能什么都不给他?这样太过分了!怎么对得起九泉之下的姐姐?”
“你以为他会要吗?这吴家对他而言就是他的牢笼,梅尔集团就是他心底的刺,他恨不得全丢下。他是我的儿子,我不会不知道他心里的痛,若是没有她母亲的遗言,他早在他母亲去世的时候就离开了,不会再给我多几年的父子相聚的时光。”吴森豪叹口气。
“对不起,若不是因为我,姐姐她当年也不会这么早死。”蒋梅陷入自责里,眼泪自眼角滑落。与自己的姐姐爱上同一个男人,是她的罪。
“不是你的错,错在我。我是个男人,没有好好的控制自己的感情!才毁了你们两人的一生。”吴森豪拥蒋梅入怀,目光幽幽穿过宽大优美的庭院,望尽天的尽头。
书房未掩的门外,美丽到完美的吴洋吃惊,被父母的话震得久久回不过神。
原来哥哥的眼神,是恨。
呵,是恨!
“小姐,你的牛奶来了!”吴妈的声音。
“滚开!”是娇横的嗓音,冰冷的眼神看了眼吴妈。
转过身,急切地跑下楼,上了最新款的劳斯莱斯。
她是任性的,也特立独行的,就连车,她也不屑找女孩子喜欢的车型,而是黑色厚重的男人车,只因想更靠近她的未婚夫。而她的未婚夫,一看到她的车,第二天立马换成了一辆黑色的卡宴。他就那么讨厌她吗?
她的未婚夫不喜欢她,她的哥哥不喜欢她,她的父母也是。
她一向都是骄傲的梅尔公主,什么时候变成了人人厌弃的可怜女人了。
被积压在心底的怒火瞬间膨胀,吴洋将速度调至最高,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满涨的怒气飚至最高点,汽车疯狂行驶了一段后,撞开一扇黑色大铁门,闯进一家奢华的别墅里。车身冲势极强,直至撞到别墅前的大果树干才被迫停下。
吴洋的头撞上方向盘,鲜红的血自额头上滑下,连清丽的眼珠都染红了,血流过小巧完美的下巴,滴落在丝质昂贵的白色外套上。
她不管,跌跌撞撞下车,茫然地看着周围的景物。
是章家,她未婚夫的家!
未婚夫,真是讽刺!订了两年的婚,却一直推托不结婚的未婚夫!
而她,竟然在这样的时候依然能闯进这里来!
“梅尔小姐,您没事儿吧?您流血了?!我马上为您请家庭医生。”说话的是章家的佣人,她有些惊惧地看着满面是血的吴洋。
“走开!不要,我不需要!我只要看到章凌硕,我只要章凌硕,别人我都不要,都不要!”如在自己家一样,走上由精致河石铺就的小径。
她熟悉这里,比她的家更熟悉。
当年她是多么期待来这里的时光,她在楼下或庭院里到处走,到处闹,甚至因不喜欢这里的某一样摆设而大发脾气,他也淡淡的听完,便转身回书房继续工作。
在他心底,她就是个颐气横使的富家千金,除了钱,除了长得好看点,并没其他优点吧。所有的人都宠她,她不需要,她只要两个人宠她。可是,偏偏这两个人都恨她!
迈着有点不稳的步子,吴洋穿过散发着清雅香气的小小花坛,来到中国风浓厚的亭子。
那亭子有位淡雅华贵的妇人,她是典型的东方美女,淡眉杏眼,肥瘦相宜,增一分则胖,减一分则瘦,穿着白色为底,兰花为点缀的旗袍,悠然坐在亭里拨弄着桌上的茶器。桌面上摆放的那杯清茶升起淡淡的雾,润白的瓷器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她的手很漂亮,修长而秀气,章凌硕那好看的手形应该是遗传自她的,让他冷淡的气质凭添了一份书卷气息。
“梅尔,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何言听到脚步声,微转身,看到吴洋和一脸歉意的佣人。漂亮的手端起茶杯,幽然地喝着,顿时茶的清香入喉。
“李嫂,你先下去吧。”何言优雅地摆了摆手。
“是,夫人。”李嫂微鞠了一躬,悄声离去。
“梅尔,你先坐坐。伯母给你沏杯茶。”何言自然是看到了吴洋脸上的伤,她隐下惊讶神色平静道。
“我不喝茶!我要知道leon的地址,我要地址!”吴洋嘟起粉嫩的唇,很无礼的话从她嘴里说出就像在撒娇。
“他工作时不希望被别人打扰,梅尔,你不会不知道?”何言温声回答,放下泛着温润色泽的瓷杯,再开口语气里多了份无奈,“你这是干什么!傻孩子,你以为你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他就是马上赶回来吗?他不会。梅尔,你是他未来的妻子,你该比我更了解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再高贵的公主,遇上爱情,同样带有几分迷茫。吴洋也不例外,一向清冷的脸上流露,一闪而过的脆弱神色。
“梅尔,一个女人在爱情里,无论什么模样都是最美的。但前提是你认为凌硕,他爱你吗?他会像沉浸爱情里的男人那样为你的心疼,夜不能眠吗?他不会,也许他只会淡淡地看你一眼,就又埋头工作。”何言出言点醒这个本不该痛苦的女孩。
“他的身边除了我,并没有其他的女人。”吴洋说出理由,因为这样她才敢这么张扬,这么高调的对所有人宣布他们的婚姻。
“那是他太骄傲,骄傲到他看不上的人,他绝对不勉强与她们在一起。梅尔,你和他很像。你们都太骄傲,太冷漠,所以很难对别人动心。”所以,不动心的人,怎么也不会动心。一旦动起心便升起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她的儿子就是其中之最!
一想到此,何言无奈地叹了口气。
“……”吴洋低头,纤指柔嫩的指尖无意地划着茶杯。
她的爱情,原来在别人的眼里就是这样的吗?不该被尊重?
何言也不再说话,为吴洋的杯里续了杯茶。
情字,一碰上,就难解了。何况还是两个如此相像的人,又冷,又沉默,还高傲。
“李嫂,让单医生过来一趟。”看到吴洋似乎安静了下来,何言吩咐张妈。
“夫人,我这就打电话。”李嫂在主屋里应了一声。
“要是不给我他的地址,我就不治,就算血流光了我也不让医生碰我。“吴洋又开始激动起来,一挥手,精致的茶杯,成了一堆无用的碎片。
何言对茶杯的碎片一点不关心,这两年她的茶器被吴洋摔了不知多少套,她早习惯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他现在在一个穷乡僻壤里,你怎么去?去了也只是糟罪,倒不如安心在这儿等他回来。”
“我不!若是他厌烦了我,回来就要取消婚约,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我只要他,我只要他!别的我谁都不要!”吴洋拒绝,明艳的脸上是娇纵却也委屈,眼泪含在眼眶里,她死撑着不让它往下掉。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如此委屈。她不明白,她赶走一个会威胁到她的普通穷酸女孩儿,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在责怪她?她只是不喜欢属于她的宠爱被别人分走而已,为什么不会有人理解她?
她私自散布两人的婚期,他竟然躲她半年之后,让她成为全美国的笑话。这算什么?!
“梅尔,你爱凌硕。你了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吗?”何言重新拿了一个茶杯放到吴洋前面,续上温水。她没听到吴洋的回答,继续道:“还是你看到的只是他的外表与社会地位?”
“我当然是爱他的人!”金钱她从来不会少,她不需要金钱来抬高她自己的价值。
“你了解章凌硕这个人吗?除了报刊媒体上的信息,还有他的名、他的父母、他的家庭住址。这些以外的事情你还了解什么吗?”何言看着这个痛苦的女孩,内心叹气。向来娇纵明艳的脸,被倔强与伤心所取代,这个女孩不该这样,她会拥有世上最奢侈的幸福婚姻,如果她没爱上她的儿子的话!
可是,爱就是爱了,无人能阻止!
“我……”没人告诉她,有关他的事情。
她知道有侦查局,查了又怎样,不是他愿意跟她分享的事,她情愿不听。所以,她等,等到他愿意告诉她为止。等来的却是他将她越推越远,这一次还索性直接消失将近半年!
“梅尔,你好好想想。他是我的儿子,我这个做妈的也不了解他,根本不知道我的儿子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累了想休息,什么时候想找个人来诉诉苦。他十八岁就接手了整家公司,别的同龄人还在享受大学时光,甚至在校园里谈轻松恋爱的时候。我的儿子,因为我的病情强迫自己接手章氏集团,甚至没有人记得问问他愿不愿意?忘了问他辛不辛苦,但他做得比任何人都好,创了第三领导人中最优秀的成绩。可我宁愿他只是普通人,不用这么辛苦的工作,简单快乐就好……”何言握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茶渍洒在手背上。
“伯母,我爱他,真的很爱他。爱到可以把梅尔集团交给他,梅尔对我而言是最珍贵的礼物,我愿意把梅尔集团交给他!这就是我的爱!”吴洋沉默片刻之后回答。
“你确定这是他要的吗?”何言摇头,“他肩上已经扛着推不下的责任,他绝不会再扛起另一个责任的。”
何言也不再说话,略带疲惫的喝下手中的茶。
吴洋也跟着细细品茶,茶是好茶,喝着有股淡淡的苦味。
半晌过后,章耀阳从主屋出来。
“梅尔,来看你章伯伯章伯母啊!”
章耀阳跟章凌硕长得很像,只是两人的气质不一样,章耀阳稍稍严厉,眼神锐利,而章凌硕多了份随和与温暖。
“章伯伯好!”
“老爷。”
何言起身微点头,吴洋也跟着起身,章耀阳摆了摆手,走进亭子,入坐。
“叫单医生了吗?”章耀阳问。
“让李嫂打电话了,现在怕是在路上了。”何言回答。
“我不想治,不把leon的地址给我,我宁愿流血身亡也不治。”习惯了这里,所以她不掩藏自己的真实性情,对章家夫妇撒娇使性子。
“你这孩子!净瞎胡闹!到时疼的是你自己又不是别人,听话,让李嫂先清洗伤口。”章耀阳温声说道,只当是小孩子家闹别扭。
“我不!”
“梅尔,凌硕现在的地址在他房间的桌上,你去拿吧。去之前把自己的伤处理好。感情是要自己去争取的,不会自己跑到你的面前。”章耀阳说,目光微沉。
“真的?!我这就去!谢谢章伯伯,梅尔最爱你了!”吴洋跳起来搂上章耀阳的颈项,用力地亲了一下。
“只要你能把那小子带回来,章伯伯重重有赏!”章耀阳补充。
“我一定会带他回来的!”吴洋誓在必得。
何言笑看吴洋一眼,“好了,地址也知道了。赶紧让医生看看你的伤口,别真伤到根基了。再说女孩儿家留疤多难看!”
“是是!什么都听伯母的!”吴洋娇俏地笑,一脸明媚,加上脸上的血液,多了几份妖冶。
“那就乖乖回房等医生过来!”
“我要去leon的房间。”吴洋坚持,微微翘起的唇满是女孩儿家的娇气。
“行,都依你!”何言应着,推吴洋进屋。
吴洋快步跑向楼梯,冲进她思念已久的房间,房间依旧如初,高高的书墙,深色奢华的落地窗帘,柔软吸去足音的地毯,尺度大得吓人的大床,床间是纯黑的薄被。
她将脸埋进床被里,想汲取属于他的独特味道。可是他已经离家半年,这被褥、枕头不知换过多少次,早就没有了他的气息。
眼泪蓦地在眼眶里打转,爱情怎么会这样,一天比一天更深刻,深到让人心悸,像一张巨大的网,将她紧紧地束缚在网中央,无法动弹。
此时,她不是吴家娇纵任性的大小姐,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普通女子。这世界上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让一个人住进另一个人的心里,那个人还是一个僻她如蛇蝎的男人。
吴洋想着,沮丧地把头深深埋进蓝色的被褥里。
凉亭里,章耀阳端了杯茶,就口细细地品味。何言泡的茶一向茶如其人,清新淡雅,不浓烈,也不夺了水的甘甜。
“老爷,你为什么要答应梅尔?凌硕他肯定会不高兴。”何言微带苦恼地看着章耀阳。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小子在那小地方干的什么事,跟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胡闹。”章耀阳瞪了何言一眼。
“你看不出来他很喜欢那样的生活吗?那个镇子跟爸晚年定居的小村落相似。凌硕从小就跟爸亲近,他在那里放松紧张的神经也没什么不对。你不知道,自从爸去世后,他没有高兴地笑过几次。”
“所以,他就有理由伤害梅尔?”章耀阳不认同何言的看法。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我知道会伤害到梅尔。就算是这样,我也宁愿我的儿子能够开开心心的过一段他喜欢的日子,而不是把自己锁在办公室,忙永远都忙不完的工作。那样的人生他过够了!”何言首度反抗自己的丈夫。
“妇人之谈。那个女人不过是看上他的钱和社会地位。”章耀阳眼中泛起熟悉的冷意,这样的冷意不是对他的夫人,而是对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即使她是看中凌硕的钱,只要她能让凌硕高兴,我不管她的目的是什么。我只想让我的儿子能够高兴,会笑。”
“夫人,你变了!”章耀阳看了一眼何言,抿嘴捻起桌上的茶杯再喝下。
“是啊。我是变了。这两年莫回不在身边,身边安静了,才发现以前对不住她。她只是个渴望被爱的孩子,为什么我当年会那样对她。她并没有错,到最后一刻还愿意将自己的肾捐给我……”何言叹了口气。
“那又怎么样?我们也给过她两千万,一个肾能卖两千万,对她那样的女人而言,值得了。你以为我没调查过她?她拿那笔钱回去给她爸和后妈盖了小楼,上她弟出国留学,改变了她家里人的命运,还剩了一大笔钱,她自己留着用。一个女人有了一大笔钱,能过什么样的生活,还用想吗?”章耀阳冰冷地陈述,“不过是个贪财城府深的女人罢了,根本不值得一提。”
“老爷,你真的认为莫回是因为凌硕的钱才会跟着他十几年就为他的钱?为了钱,冒着生命的危险捐肾给我也是因为钱?这可能吗?”何言显然不相信这样的看法。
“夫人,你到底想说什么?”章耀阳挑出重点。
“我说,莫回爱凌硕,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做这么多事。如果不是因为对他有爱,不可能承受得了凌硕那种恶劣的态度。我因病对她横竖挑刺,她从未生过气,没有过任何埋怨,依然尽心尽力的照顾我。而凌硕这两年的改变,我想也是因为莫回。”
“夫人,你的愧疚我可以理解。但是莫回已经离开了,杳无音讯,凌硕现在的未婚妻是梅尔集团的吴洋。梅尔集团的吴家在美国足足待了四代人,关系盘根错节,就算他带现在想单方面毁婚恐怕也没这么容易。吴家也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老爷……”
“夫人,我现在只期待凌硕对竹溪镇的女人只是一时的迷恋,不会头脑发热到要解除婚约。若是处理不好,爸一手创办的章氏集团就毁了。”章耀阳说着,这是他反对的主因。
“爸不在意这些身外之物。”
“但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章氏集团就这样结束。”
“要是凌硕真的爱上那个女人了呢?你要反对吗?”何言问。
“你认为呢?”章耀阳沉默。
“他会难受的。他在意的人本来就少,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喜欢的人,就不能放任他一次吗?”
“如果他找到保全章氏集团的方法,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会支持他。”
“都怪我,当年为什么会认为让梅尔陪着凌硕,他就能快乐一点。要是没有那杯茶,他就不会订婚了。”何言语气满是自责。
章耀阳沉默,一杯接一杯的喝手里的茶。
章氏集团美国总部的大厦对面是戒备深严,以奢华著称的的LW大厦。它张扬地伫立在市中心的中央,是约翰逊的总部,这栋大厦的十三层是总裁室。冬天的阳光透过特制的玻璃斜照进气氛冷如南极的办公室,微冷的阳光也照不暖这里的冷凝。
三个衣着考究的男人,神色紧张,竟能在冬天的午后汗流如雨下,低着头,不敢看背对着他们,坐着宽大皮椅后的男人。
他们知道他的习惯,却连背影都不敢直面,足以可见那人有多可怕了。
“你是说,章凌硕、他的助理、未婚妻都先后去了中国的某一个小镇?”冷冷的男性嗓音地宽敞的办公室回荡,说话的人缓缓转动坐椅。
那是一张让人第一眼就联想到邪恶感觉的中年男人,他是典型的美国人长相,深刻如刀斧雕刻的五官,金黄色的头发,白晳的皮肤,脸上微微发红。
他的邪恶,主要来自于他的眼,冰蓝色的眸子,很容易让人迷惑,高挺微勾的鼻,以及唇角上邪魅的笑容。
他的狠辣手段在业界流传了十数年,不管对竞争对手,还是对自家的属下都以狠辣著称。若是他觉得这个人没有利用的价值便毫不留情地踹开,但为何依然有这么多人为他效力,愿意为他所用?
因为金钱,他不吝啬金钱,他能用比行业高数倍的工资聘请他想要招募的员工。所以总会有人为了高薪选择为他工作。
“是的。”中间的男人低低应了一声,冷汗直流,渗入眼睛,却不敢抬手擦拭。
“他们分别在什么时间去中国?”约翰逊声音比刚才更轻了,伸手自在地在宽大的办公桌的床沿轻轻敲击着,一般出现这个行为的时候都说明他处在极度愤怒之中。
这个认知让办公桌前的三个男人更为紧张,脊背更加紧绷。
“章凌硕六个月前离开美国,期间一直没有回来过,这么说他六个月里极有可能都在同一个地方。这意味着什么?嗯?”约翰逊冷哼一声,眼神冷冷地扫过面前的三人。
“是我们失职,因为根据他之前的行踪,他去中国都是去一个破落的小村子,查询一个女人的下落。这次他去的也是一个落后的小镇。属下以为他还是去察那个女人,所以下没有特别留心。”回话的依然是中间的男人。
“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以为?我说过一有章凌硕的任何蛛丝马迹你必须汇报给我,我的话是不是表达得不够清楚?”挑眉,嘴角的笑意越发加深,手指加快在桌上敲击的频率。
“是属下失职,请总裁原谅。”三人齐齐弯腰。
“原谅?很抱歉。原谅这个词从未在我的字典里出现过。你们知道该怎么做。下去吧!”约翰逊不耐烦地挥手,三人均露出失望的神情。约翰逊的集团里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只要被约翰逊驱逐的人,都不能再继续这个行业,甚至永远不能出现在他的面前,否则下场奇惨,前设计总监便是一个极好的例子。
为约翰逊设计最新一季的室内躺椅,一个几乎可以忽略的细节出了瑕疵便被开除,但他依然去别的公司应征设计总监,上任第一天便出了严重车祸,当场暴毙,连带两名司机,而约翰逊就在车祸现场十米之外,笑容阴森地看着这一切。
从此,被约翰逊辞退的职员,几乎都离开美国,也改换了行业。
约翰逊冷冷地看着三个人无声地离开他的总裁办公室,直到办公室内又恢复了原有的寂静,他才低头看了看时间。
这个时间那个人该来了。
才一想到,他办公室的门便响起了一阵只有那人才能敲出的微轻力道。
“请进!”约翰逊现在的模样跟之前的邪魅、阴狠相差很大。
“亲爱的,我为你带来了午餐。”一个十足东方韵味的女人提着保温盒,缓步入内,并优雅地转身关上门。
“又亲自下厨?你是想让我开了家里的厨师吗?”约翰逊语气温柔,与刚才的邪魅冰冷反差极大。他推椅起身,低头的瞬间看到了桌面的图片,又看了看对面的女人。
怪不得他觉得这双眼像在哪里见过,原来就是他枕边人的眼。
冰蓝色的眼闪过狐疑,转眼即逝。
他走近落地窗边的小桌边坐下,李非已经将饭菜摆上桌面,很中国风味的美食,松花蛋、桂花鱼、熬了许久的美味浓郁的鸡汤、一盘香喷喷的米饭。
“来,试试看!很久没为你下厨,也不知道味道变了没有。”李非挂着矜持的浅笑,将挑好菜色的碗筷递给自己的丈夫。
“这样的中国滋味只有你才能做出来,何必尝呢。”约翰逊单手接过,他用筷子跟中国人一样娴熟,毫不生涩。
“刚才见三个人低着头出去,是不是你的工作不顺心?”李非问道,以前她一直坐他的秘书,他所有的事情都是她安排的,知道他的脾气有多大,现在她只是偶尔才会过问他的工作。
“做错事的人,早该自惭形秽了,何必管他们。来,张嘴。”约翰逊突然夹了一筷子桂花鱼,鱼里的刺早早被她剃了个干净。
李非微睁大眼,仍是张嘴吃下他递上的菜。
这样的喂食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今天为何突然做起这么亲密的动作?
“亲爱的,今天你有喜事?”李非咽下鲜美的鱼肉,问道。
“当然。而且这件喜事才刚刚发生。”约翰逊答。
“哦?能说为听听吗?”李非笑起来。
“这件喜事发生在中国。非,你想跟我去中国吗?”约翰逊盯着李非的脸,不错过她脸上的任何表情。
“去中国?”李非不动声色,浅浅地笑着。
“我明天要去中国出差,你跟我一起去吧!”约翰逊笑笑。
“好。”李非轻敛蛾眉,点头。
“你不问为什么吗?”
“不问。只要是你的话,我无需多问。”李非继续浅笑,为他布菜。
约翰逊收回打量的目光,她的笑是典型的东方女人的羞怯,工作的时候又就西方女人的自信,这两点一直让约翰逊欲罢不能。
但图片上的女人又是怎么回事?
李非静静坐在约翰逊的对面,偶尔浅笑,偶尔为他布菜,在他吃饭结束后为他打上一碗温度适宜的汤汁,他习惯在饭后喝汤。
直到桌上的所有东西都吃完后,她微笑地端起用过的碗碟,走进办公室内附置的洗手间,微笑地合上洗手间的门,她手脚终于发起抖来。
约翰逊的事业虽然包含中国市场,但二十几年来他从未亲自去过中国,中国分部就是出了再大的问题,他也都交给其他人去处理。这一次是因为什么?
而她,阔别那里二十多年,她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踏上那一遍土地,有没有勇气再见一下那个傻孩子?年纪越大,梦到那个傻孩子的次数就越多,梦里的傻孩子,长得圆圆胖胖,动作迟缓,每天在破旧的门槛上坐着,一动不动。
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梦,她也不知道。
算算那孩子的年龄,她早该结婚,甚至生子了,她的人生里没有母亲的角色,会不会遗憾?
她是遗憾的,一直遗憾。连母亲都舍弃的傻孩子还能指望谁去珍惜?以莫实平的性格恨都来不急,怎么会善待她的傻孩子。想想自己孩子有可能过的艰苦生活,李非的眼泪,在镜中滑过眼角,她赶紧低头擦拭,打开水龙头,低头洗碗,任着眼泪滴进洗碗池里。
竹溪镇。
真实的性格,张青的真实性格是什么样的?这样的真实性格,让小厅里的莫回有点措手不及。而相对莫回的吃惊,两个男人倒显得十分正常,一点面露惊讶的意思都没有。
“老板!”张青又吼了一声,自她家老板生病之后,她就没再吼过她,现在老板身体好,爱情也甜蜜了,她的张氏狮吼功又重出江湖。
“你再说一遍!”莫回活动了下自己的手腕,把掉进碗里的勺子重新拿起来,尽量表情淡定的吃下勺里的粥。
“我要求加工资!”张青小脸十分正经的样子。
“为什么?”莫回纳闷。
她这个不是很财迷的员工,怎么突然就财迷起来了?
“最近因为我们家里的两位大帅哥,吸引了很多顾客,其中大多数是女性顾客。本店里惟一一位工作人员——本人我,工作量大大的加强了,甚至是过去工作量的三倍,所以我有权要求加工资!”张青认真说明加工资的理由。
“这个理由我非常能理解。但是为什么是加五倍的工资?”莫回继续不耻下问。
“因为五倍比三倍好听。”张青一点不扭捏地说出本人认为十分重要的理由。
“噗……”
“咣……”
同时桌面上响起不同的声音,吴予灿被这个小天兵搞笑到喷饭,不是,是喷粥。章凌硕则不小心掉了勺子,圆圆的勺子滚到桌面,摇摇晃晃着,随后他又表情正经地捡起来,还好他已经吃完了早饭。
“予灿,我想我非常有必要先声明一点。”章凌硕忍住笑意,对吴予灿说。
“请说。”吴予灿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之间,我不希望有这么不成熟的加工资要求!”他觉得还是事先声明的好。
“好说好说!起码的职业道德我还是有的。”吴予灿点头答应。
“所以,我很没职业道德吗?”张青忍不住问。
“不太有。”吴予灿回答。
“严格来说,一个成熟,有市场眼光的老板都不会答应你这样的加薪要求。”章凌硕客观的补充。
“我答应,涨五倍工资。”莫回淡定开口。
“真的?!老板,我爱你!最爱你了!”张青欢呼。
章凌硕与吴予灿对看一眼,各自耸耸肩,意思非常明了。不能和没在商场上混过的女人谈规则,谈职业道德,因为她们根本没有套路可言,完全看心情。
章凌硕和吴予灿两人吃过早饭,便出了门。倒是没有坐车,步行在青石板铺就的路上。
“你和莫回真算是天生的缘份,要不然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这么容易原谅你!不含恨一生都都已经算是轻的了。”吴予灿笑言,当是闲聊。
“嗯,是我太幸运。”章凌硕露出释然的笑容,“在对她做了这么伤害她的事情之后,老天还给了我们一个机会,继续相爱。其实最感谢的算是我爷爷,他才是最明智的,把莫回教成这副性子,即使对人失望透顶,依然不想让爷爷担心。”
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单单是亲情、友情、爱情,还掺杂了莫回对爷爷的感恩之情,他对莫回的愧疚之情。莫回不希望他怀有愧疚,但他还是在心里保留一份,这样他才记得要更疼她、更爱她,让她拥有其他女人都该拥有的幸福。
“这话确实不假。”吴予灿点头,表示认同。“真没想到,爱情可以把一个不善言辞的人,改造得这么健谈。我对莫回的崇拜又加深了一层。”
章凌硕不理会吴予灿的调侃,对自己好奇的事情进行发问,“你跟张青说了什么,让她这么高调要求加工资?”
他和吴予灿,莫回与张青,他们之间的友情,早已超过了金钱的范围,他们纯粹是因为感情走到一起。这张青,突然来这么一招,真让人大跌眼睛。
“我让她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现给我。”吴予灿摸摸鼻子,这是那丫头习惯性动作。
“她真特别。”章凌硕下结论。
“我也觉得。”吴予灿扯了道路两旁种的不知名的花朵,冬天能开得那么茂盛的花,倒挺特别,轻嗅了两下,继续说话,“怎么突然想到要去镇办公厅?手续方面不是早早就了结了?”
“我当然知道。我们是客方,这是人家的地盘,还是多走动,以后办事方便。况且,我已经很长一段没答应他们吃饭的邀请了。拒绝太多次,合作会出问题的。”章凌硕解释着。
“他们没那胆子吧?”吴予灿非常不以为然。
“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以前不会出在应酬场合,是因为合作的都是成熟有规模的公司,彼此的态度都非常专业。不像小地方的人,而且对方还不是商人,合作起来不专业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怕对方在我们离开之后闹出些问题就罗嗦了。”
他本身也不太喜欢商业上的应酬,一年不会出现那样的场合几次。前段时间是因为莫回的身体他推卸,现在吴予灿也来了,干脆一起过来走一趟。
“跟中国人合作真麻烦。”吴予灿下着评论,赏花的好心情消失了一半。
“没错。中国是饭桌上谈合作。我们还是入乡随俗好点。”章凌硕点头。
“听你的,反正你是老板。”
两人步行走到镇办公厅,几位领导早已在楼下等候。
“章先生,吴先生,怎么不坐车?”
“突然想走走。今天有其他客人?”章凌硕笑着回了声,不动声色地看着大家列队欢迎的架式。
“呃……这个、这个……”干瘦的中年男人,擦了擦汗,不敢回答。
“上次老王收集的竹席工艺品,放在哪个仓库?”章凌硕也不多话,镇里招商引资的项目不止一个,也许是其他大的合作商看重了某个商机也说不定,他人的事情他没太多兴趣。
“章先生,要不过几天再看行吗?”男人继续擦汗,腰弯得几乎直不起来了。
“给我一个理由。”章凌硕敛眉,他好说话没错,不表示他可以随意让步。
“章先生,我……”
在男人夸张擦汗的空当,两辆黑色的轿车缓缓驶过来,停在镇办公厅的正前方,章凌硕看着后座上的男人,眉间微皱。
后座上的男人便是约翰逊,他缓缓地从黑色轿车上下来,嘴上叼着上好的雪茄,语气狂傲地说着:“章凌硕,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堂堂章氏集团的总裁竟然可以在这种破落的地方待了半年之久,真是令人敬佩啊!”
“约翰逊先生,别来无恙!”章凌硕淡淡开口。
“我看上了你手上的项目!”约翰逊是个真小人,他做事一项直截了当。不到两句话,他就直接说明来意。
“你来晚了。”章凌硕看了他一眼,没有任何怒气,纯黑的眼里仍是一遍温和之色。
“章凌硕,这路听说是你一手修建起来的。你说我全炸掉,你还能再出资修建吗?”约翰逊走到章凌硕面前,勾起嘴角,无声地笑着。
章凌硕不答话,眸内依然一遍温和。
“商场上的笑面狐,真不愧对你这称号。这次我要一雪前耻,让你栽在自己的地盘上。”约翰逊凑近章凌硕的耳边。
“约翰逊先生,我非常感谢有你这样的对手,不断提醒我,让我时刻有所警惕。但是,很抱歉,这次恐怕让你失望了。”章凌硕压低声音。
“哦?愿闻其详!”约翰逊表现出极有兴趣的模样。
“这里是中国,不是你所熟悉的美国。在这里,你以前的理念,做事手法,都不会成为你的优势。还有你的LW如果我没记错,在上次的收购案中,仅剩原来部资产的百分之四十五,折合成现金该是十亿多,再加不动产,也四十亿出头。你认为你有这个财力和我争吗?况且你就一定认为他们会将这个项目交给你吗?明智的人都不会这么做!”章凌硕淡然地分析。
“就算抢不走,但能再困你在这小地方半年,我想LW和章氏集团在外面的胜负就定了吧?”约翰逊面上带笑。
“你就是再困我两年,章氏集团依然能良好运作,绝不会像你的LW,你才出来短短数天,股票就开始下跌。”章凌硕轻笑,洁白的牙在冬天的阳光里闪闪发亮。
“很好。”约翰逊直起前倾的身体,环视了一下简陋的欢迎队伍,眼里闪过鄙夷,“那我们就走着瞧!”
“好。”
约翰逊故意冷落镇上这群迎宾的人,除了吴予灿悠然自得的斜靠着之外,其他人都微微冒着汗,场面尴尬极了。那个负责接待的干瘦男人更是,章凌硕对镇上做的事情,大家有目共睹,而这几天上面突然来人说有新的老板要在镇上开创新的项目。没想到,闹了半天还是章凌硕的竞争对手,而且两人还直接撞上,这能不让人觉得尴尬嘛!
黑色轿车上又下来了一个衣着华贵,面容精致的中年女人,她上前揽上约翰逊的手臂,适时地解了场上镇办公厅工作人员的围:“亲爱的,坐了这么久的车,你肯定累了。先让接待人员带我们去看看住的地方吧!”
“是是,早已经准备了,现在要休息吗?”干瘦的男人,继续鞠躬。
“亲爱的,先休息,好吗?”李非回头看约翰逊,约翰逊点点头,两人跟着干瘦的男人离开。
章凌硕回头看了看李非,表情若有所思。脸上出现难解的情绪,后抿紧嘴角。
“他不会是想让我们退出这个项目吧!”吴予灿干脆玩手指,做助理的好处就是,两个首席执行官碰面时,没有他什么事情,正好能让他偷懒。
“他还没那么大能耐,了不起弄点阻碍罢了。”
“那你脸色这么难看?”吴予灿瞟了章凌硕的大黑脸,黑成这样还叫没事?
“我们先回去吧,工艺品的事改天再让老王拿到家里去。”章凌硕淡淡地说。
吴予灿挑挑眉,准备做缓缓散步的心理准备。
“喂,要不要走这么快?会结石的!不要这么不养生,行不行?”
不是散步,竟然还是在镇办公厅的道路旁转了个角,章凌硕竟然快步跑起来。不是被约翰逊给气疯了吧?
约翰逊,你真是我的偶像。
吴予灿在心里想着,也跟着撒开腿跑。
“约翰逊先生,这是你和李女士的房间。请进!”干瘦的男人全程躬着身,掏出钥匙,打开房间。
“章凌硕来竹溪镇也住这里?”约翰逊不悦地看了眼房间里的环境。
“章先生没住过这里!”男人小声回答。
“他不屑住的地方,你认为我会住吗?还是你觉得我比不上他!”约翰逊瞪着了干瘦儒弱的男人一眼,眼里闪过一抹阴狠。
“没有,没有……”男人连忙低声回答,“刚开始我们也以为章先生嫌弃这里的住宿条件,后来才发现,他只是不喜欢应酬。现在他住在镇东边的小屋里,今天与他同行的吴先生也住那里。”
“哦?那里是不是有个女人?”约翰逊像突然想到什么!
“有,您说的是莫老板?”男人问。
“她跟章凌硕是什么关系?”约翰逊问。
“我也不清楚,好像他们两人在一起。听说这段时间莫老板生病,章先生还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果然不出他所料!
“你下去吧!”
“是,约翰逊先生。”
约翰逊看了看这环境,冷哼了一声,挑了个勉强干净的地方——床上坐下。
“亲爱的,你不是说来看看中国分部的情况,怎么跑到这个小地方来了?”李非示意身后的佣人放下行李后退下,自己才走上前问丈夫。
“亲爱的,这就是我要看的地方。”约翰逊笑看李非。
“我不明白。”
“亲爱的,你一直都明白。只是你不敢相信而已,我就是个夺人所好的人。你不会不知道。章凌硕在三年前让我差点破产,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怨怨相报何时了,况且那应该是你自己投资失败。”李非叹口气解释。
“亲爱的,我很喜欢中国的文化,但我非常不认同某些非常中庸的思想。我们西方人崇尚在战场失去就要在战场中找回来。斗争是解决愤怒最好的办法。”
“好吧。”李非无奈地点头。
“亲爱的,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这里我能帮你什么忙呢?这里的地方官员我全不认识。”李非推开玻璃窗,光秃秃只有草垛的田野。一望无际,多么像那个地方。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从开始到现在一直安静,因为这该算是她离这样的环境最近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她不想这么快就结束。
“一件事,很简单的事情。刚才听那人说,章凌硕住的小店的主人好像是个女人,你去帮我找找她,好不好?”约翰逊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光。
李非想了想,点头同意。
约翰逊的中文并不好,社交很容易成问题。他这样的请求也并没有什么不对。
莫回小屋前的路上。
“喂,章凌硕你就不能跑慢点?”吴予灿在身后大口喘气,差点累倒在地,嘴里忍不住喊,“又不是赶着投抬,不用跑这么快吧!”
章凌硕犹如未闻,用力地推开院门跑进大门。
“总裁大人,这么快就回来了?”张青收拾其中一张桌子的碗筷,见章凌硕跑进来愣了一下。
“莫回呢?”章凌硕问,语气微乱。
“老板在房里,前楼的房间里。”张青想了想后回答,看见章凌硕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眼前,摇摇头,她习以为常了,不奇怪,一点也不奇怪。
“丫头,赶紧给我准备水。我快渴死了。”吴予灿跑到小厅,一屁股坐在竹凳上,上气不接下气。
“你们干嘛,赛跑?”大冬天的锻炼一下身体也挺不错。
“你得问章凌硕,一句话不说就狂跑,不知道的还以为被追债了。”吴予灿猛灌了一大口温水,气息稍稍平复了些。
“哦。估计总裁大人就是想老板了!”
“才离开不到一个小时,不至于吧!”吴予灿十分惊讶。
“老板病后,总裁大人没离开过老板那么久啊!”张青解释。
吴予灿无语,他章凌硕是百练钢变成了绕指柔了,也不至于吧!
太肉麻了,这个。
吴予灿作势抚了抚手臂上起的鸡皮,他以后打死也不要像章凌硕这么直白的表达感情。太吓人了,以前冷冰冰的,一爱起来,热情得让人接受不了,反差太大了。
章凌硕放慢脚步上楼,努力调整气息,来到他的房间前。门是开着的,床边是熟悉的身影,在背对着门口整理被褥,被套是她这两年绣好的鸳鸯被罩,两只交颈鸳鸯在被褥上栩栩如生,每一针每一线都是她当时的思念与茫然。
他的目光几乎含着贪婪细密地爬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她的发还是很黑,被她盘了起来用发饰固定,有调皮的发丝散落下来,被光打上一圈明亮的影。她没穿大衣,他也不太担心她会着凉,因为房间里安了暖气。
此时她正低头,露出嫩生生的颈项,他的目光停留在那里不动,他知道那里摸起来有多滑嫩,吻起来的感觉有多好。
宽松的毛衣,掩不住她线条柔美的漂亮腰线,下身是灰色的柔软质地的裤子。她的每一寸骨骼,他都那么熟悉,熟悉到连他的名都镌刻在上面。
这世界上,只有她这么爱他,爱他超过任何人。他一直是骄傲的,勿庸质疑,会有人来平分她的爱,她永远会爱他,只能爱他。